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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約換上乾淨衣裙再到慶園,發現王醴也換了一身衣裳,不用細看,遠遠孟約就看出來,這是孟家的料子,新出的山水綾,不薄不厚,恰宜晚春初夏。山水花紋還是呂擷英定的稿,為此,孟約又送上一車布料權充作版權使用費,雖然依舊被認定是交束脩,孟約樂此不彼。
天光淡淡,初夏的餘暉有如赤金,披灑在山水綾上,隱隱山水紋如畫卷,將那瘦長個包裹其中,如果不看那張臉,很有幾分隱士的高曠。倘要是非得看臉,縱然斜陽柔化了線條,不苟言笑的樣子看起來依然如帶著霜的利刃,帶著殺氣,帶著戾氣,沁得人滿面生寒。
這人面相要能再柔和點多好。
嘖,《三醮》作者的世界,連路人甲都是帶著遺憾的,作者那個撕都撕不下的標籤——“一個內心扭曲的親媽”,果然不是平白來的。
“喲,我沒料錯,這料子很襯重崖,我那裡還有好些,回頭多給你做幾件。”呂擷英抱著爐子,對自己的眼光表露出十萬分的滿意。
“是很襯,左右我是沒指望了,都給重崖做吧。”盧昆閬說著,引眾人入座用飯。
桌上多半都是孟約愛吃的,明明酸辣這樣的重口味,她卻偏要淡鹽少油。盧昆閬常說吃得人不上不下,呂擷芳是“我徒弟喜歡吃我也歡喜”,王醴則據說是從小到大不挑食,什麼都能吃,什麼都肯吃。
吃過飯略作歇息,繞著園子散散步,孟約便要回去,呂擷英見天色晚,孟約又把僕婦都留在孟園吃飯沒帶來,便喊王醴把人送到孟園門口。長平裡這邊家家院牆外都有石燈,並不需要打燈籠,王醴與孟約一前一後出慶園,步下臺階。
星辰在長平裡的巷道上張開一片銀河,各種爬藤植物都已經萌發,有的已綠意蔭蔭,有的卻只冒一點芽葉。靜諡的巷道里有涼風穿過,孟約對花粉雖不過敏,但鼻子還是略微有一點點癢癢的。
“孟師妹。”
孟約一邊揉鼻子一邊側臉:“什麼?”
“科舉審查一事,明日始審查宣慶九年貢試卷宗。”王醴言外之意是,之前有查出來在家鄉定親,後又退親另聘官家女的。雖然於那已娶官家女的官員來說,最多是叫人說兩句,後院冒點火,但於那被退親如今已另嫁的女子,卻是又一次折磨。
但審查卷宗要去鄉里核查,一核查難免走漏些許風聲,那女子差些因此鄉中風言風語而上吊自盡。所幸夫家尚算寬厚,但流言一時間是止不住的,那女子受到的傷害,恐怕今生都無法抹消。
孟約先是一怔,片刻後才想起周文和就是宣慶九年貢試中的進士,她一時間想不到這對她會有什麼影響,遂不解地問:“難道還能關聯到我身上?”
王醴用極簡短的語言,將他方才所念及的事與孟約說一遍,末了,道:“我雖已囑託河南道下御史,但孟師妹還是應早作準備,事在數百里之外,變數太多。”
各道除兩名監察御史,還設有御史數人,無重案要案,當地日常的審查糾舉都由道下御史負責。
“多謝王師兄,我回頭告知家父,總有解決的辦法。”要是沒有,又漏出風聲去,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唔,或者抱個女主大腿,女主有“作者親媽”加持的光圈嘛,說不定蹭蹭就能化險為夷呢。
進門時,孟約滿腦子想的都是抱女主大腿這事可不可行,匆匆和王醴道聲晚安就進門去,壓根沒注意到在她身後,王醴一直注目著不曾離去。
孟約心想兩腿都邁進門檻時,心想:“還是不要,萬一沒蹭到光圈,反而在作者虐女主的時候被波及,那就得不償失了,女主有光圈,我又沒有。”
門在她身後輕輕關上,徹底將王醴的視線隔絕,王醴卻仍駐足片刻才轉身回府。
孟老爺比孟約早回來一點,見到閨女神神叨叨邊走邊念,問道:“怎麼走路都不看道,在想什麼?”
孟約一路和孟老爺去書房,父女倆各端一盞茶坐下後,孟約才開口:“爹,方才王師兄說,明天開始要查宣慶九年的科舉卷宗,他說他已經囑託過道下御史,但相距離太遠容易生變,叫我們早作準備。”
“這事,為父倒已有所應對,年年不必擔憂,督察院查宣慶元年的卷宗時,為父便派人回鹿邑佈置。便是要查,周密一些,也走漏不出什麼風聲。”正如王醴說的那樣,變數太多,所以既使已經做出萬全策應,孟老爺心裡仍還有些擔憂,只不過他不想在孟約面前顯出來,不想叫孟約也懸著心。
親爹都這麼說了,孟約自然而然把事丟到腦後邊去,天要塌總會塌,天要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