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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恂同孟約談《心學》,竟然不是從高深了說,而是從孟約熟悉的戲本開始講。體貼入微可見一斑,因為換了別的,孟約真沒法深入談,說到戲本中的各個角色,寫那麼多故事,跟楊廷禮討論那麼多,簡直如數家珍。
雖然難免掉馬,但即使掉馬,也阻擋不了孟約急欲忽悠陳恂登上心理學這條船的心。
但陳恂很體貼地避免了孟約掉馬,就這樣還能談下去,還能談到《心學》上,把這個話題往深裡談,往心理學的道路上引。孟約越是談得多,越心生感慨,陳恂這樣的人,真正是能看透人心。
有的人看透人心,會讓人覺得可怕,而陳恂這樣的人能看透人心,只叫人覺得這人好生溫柔體貼平易近人,且還帶著幾分安心,彷彿不是新認識的人,而是一個久未造訪的故交好友。一番話下來,孟約徹底被陳恂的人格魅力折服,越發覺得,自己從幾十卷書中,把《心學》找出來,是個明智無比的決定。
“光只說並無用,這樣罷,現在我們去應天醫館看看。”陳恂亦是個行動派,連午飯都不等,當即就命人備車馬。
急於想做點什麼,碰上個行動派,再痛快沒有。孟約自家駕了車來,跟在陳恂車架後邊一路往應天醫館駛去。到應天醫館時,醫館正是放飯的時候,從醫師護工,到病患及家屬都在吃飯。
陳恂到了一看,才知道是到了吃飯的時候,他不講究,也看孟約是個不講究排場的,乾脆就和盧昆閬及學子們一起在醫館的飯堂裡隨意吃點。吃過飯,又馬不停蹄地尋應天醫館的醫正,應天醫館每天幾乎都要接待近千病患,真是什麼樣的病患都有。
醫正聽他們說完來的目的,當即便命人抽出一小撂醫館的留檔來:“心中有病,非藥石能治的病患,我們醫館,還真有不少。這裡邊,有還在醫館的,有沒在醫館的,在醫館的我尋個醫師陪同你們去看,不在醫館的,回頭若有醫師去走訪,便知會你們一聲。”
陳恂接過,道了聲謝,醫正長嘆一聲說:“若能對症,當謝陳博士,便不能,拳拳之心,亦當重謝。”
比起孟約,醫正見過的生死,多不勝數,正因如此,醫正才會有更深的感觸。孟約與醫正,不久前才見過,對視一眼時,發現對方眼中都帶著悲慼,便不需多言也知彼此心下如何慼慼。
隨陳恂去往病房時,路過了許妍曾待過的病房,孟約想快步走過去,卻還是在過去之後又忍不住回頭凝望。陳恂見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略一思索,便大約知道孟約在為什麼而生悲切。
“走罷。”
“陳先生,先賢曾雲,人生在世,當立好言,行好事,如此才不枉來世上百年。那什麼是好言,什麼是好事?”孟約還是會因為她的那句話而愧疚,她一時口快抄襲,卻間接導致許妍從樓頭跳下之後,又因五臟衰竭而離世。
雖然陳恂並不知道孟約遭遇的是什麼,但善察人心總不是白點的技能:“這我亦不能答你,因我至今仍不知,什麼是好言,什麼是好事。”
孟約:……
好吧,莫明有點被寬慰到了。
同學子們一起,跟上陳恂的腳步,孟約開始了構建心理學之路。雖然她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一直半解,遠比不得同行的學子,但她有穿越這個掛,好歹眼下還是可以參與參與的。
整整一個下午,孟約都跟在陳恂身後,越是看得多聽得多,就越能感受到陳恂的強大與在心理學方面的天賦。經過他的“話聊”,好幾個病患情緒都有所好轉:“陳先生,您真了不起。”
陳恂一臉疲憊,誰耗盡心思和人說一下午話,也會累得不行:“都是阿孟姑娘提議得好,不然,我亦想不到,《心學》還能如此加以實踐使用。怪道太祖說,世間沒有無用的學問,只有用不到地方的人。醫正道謝我,我卻覺應當謝阿孟姑娘。”
“快別,您能聽我的異想天開,該是我謝您。”孟約也有點累了,馬車駛過來,她與陳恂作別,然後各自登車,各自回家。
這一下午,陳恂那裡大概已經有了心理學的雛形,孟約覺得,這收穫大極了。哪怕是累,進家門時,整個人也是歡快的,見到王醴時,更是忍不住撲過去:“師兄。”
“怎麼這就開始犯困,先醒醒神,還得吃晚飯。”王醴自是很不捨得孟約這樣累,但他也能看出孟約內心的滿足與充實來,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虛虛扶著孟約往廳裡去。
晚餐做得簡簡單單,孟約隨便吃了點,就去沐浴更衣,她以為自己洗完澡肯定要犯困,結果洗完澡她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