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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一家三口,再加上程並夫婦,孟老爺大感一大家子人熱鬧,孟老爺也很想程並一道住過來。但人天天在一塊,未必能好好親相,孟老爺還是更想讓孟約在家裡自由自在,一點也不必拘束。
若有個嫂子在,便是在家裡,孟約也還是要講一講禮儀。雖不煩,但在自己家裡,孟老爺還是更喜歡孟約這沒上沒下沒禮儀的恣意姿態。好在住得不遠,程並如今在工學院任職,也算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了一塊兒。
程太太委實是個爽快性子,說話做事處處透著不拘小節與那麼一點潑辣,這種潑辣其實更多是鹿邑鄉間的土話硬腔硬調造成的。孟約發現,她遇上的女性,似乎就沒幾個需要專注於宅斗的,大家甚至都有自己的小事業,程太太在家開著小班,教未出閣的女孩子們繡花。
有自己喜歡的事業,不論男女,果然都格外爽朗樂觀向上,這是孟約很喜歡的樣子。
送走程並夫婦,孟約同王醴說起曹仲侖,王醴聽到曹仲侖的名字就露出會心微笑:“竟是曹學士接楊閣老的班給你寫戲本,曹學士文才著實出眾,就是人不羈了些。”
“什麼也不帶,只揣銀票就從南京到了譙郡算不羈嗎?”
“這個……岳父也差不離,不能算。”
孟約:“那什麼才算?”
王醴笑道:“你是女兒家,他就是不羈也不會在你面前,且安心。看你,眼睛都瞪圓了,不說曹學士,就是工學院的院士們,也各有癖好,你去科學院幾曾見過?”
孟約:“師兄是說,但凡我去,他們都會把癖好收起來,一點不叫我瞧見?”
“怕嚇壞你,你就不肯去了,院士們都很喜歡你去科學院。”一是孟老爺人緣好,二是孟約自己本身也很受歡迎。
“怪不得,我說有時候我去,怎麼氣氛有點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裡不對。”這樣孟約就更愛這群土著科學家們了,多麼體貼,爾雅君子,說得豈不正是他們這樣的。
“曹學士見過你的繪本,大約要在這裡留一段時間,不如把程緒喊來,向曹學士求教一二。曹學士下筆生花,不在詩賦上,而在策論上,等閒人可比不得曹學士。”當年殿試,曹仲侖的策論不僅立意極好,文辭更是無人能及。也不是說花團錦簇,而是務實歸真,至簡至樸,按說本來是個內閣首輔的苗子,結果……人家當幾年官後發現自己還是更愛做學問,就這麼掛冠而去。
先帝當時又氣又樂,最後委實愛其才,又將其一封徵召書塞進翰林院做了侍講學士,這位就這麼在侍講學士的職位上從先帝期待到現在一直沒挪過。換個人,可能會心有鬱憤,到曹仲侖是——我愛沒事幹,我喜歡翰林院清靜清貧,我家江浙鉅富,我爹就倆兒子,我弟向來崇拜我,不怕沒錢花!
孟約:土豪家的可能都這樣率性,其實也挺好的,有財又有才,當然可以任性了。
“啊,你幹嘛!”
“昨日年年新繪了圖畫,吾心嚮往之,願親身以踐。”
孟約:……
不要吧,捆綁耶,雖然是初級版本的,但也有點太刺激了吧,咱能不玩這麼嗨嗎?
不不不,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憋二十幾年,終於可以敞開吃肉的男人那顆盪漾無比的心,他完全可以的,然後她也會可以的。
孟約早上有氣沒力地醒來,看一眼自己身上,即使王醴捨不得她受半點傷,所以根本沒有捆綁過的痕跡,她還是感覺自己已經是一條廢柴了。死死捂住臉埋在枕頭裡,她真不願意想起昨天晚上的所有來:“王重崖,你這個禽獸!”
王醴:“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填,這話可是年年自己說的。”
孟約:“你走,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好吧,我走,中午回來同你吃飯。”王醴可是說走就走的,沒等孟約反應,屋裡就只剩下她了。
孟約這才抬起頭來,震驚無比地看向已經合上的門扉:“他這是已經過了蜜月期,開始忽略我感受的意思嗎?”
居然,完全不哄她的!
王醴其實還在門外,完全不顧形象地貼著門,聽門裡孟約的動靜。聽到孟約的話,王醴忍不住大笑,在半開的窗邊往裡探腦袋:“快些起來吃早飯罷,別餓壞了,叫廚娘給你做了鮮蝦餛飩。”
回應王醴的,是孟約揚手擲去的軟枕,王醴大笑而去,叫孟約恨得想咬他一口:“我為什麼會愛這個人呢,是因為沒帶眼睛出門談戀愛嗎,還是說戀愛的時候人是沒有智商的……不對,難道一結婚就沒有情可以談,沒有愛可以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