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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別離不經雨,卻總雨裡傷離別。
鹿邑縣東門外,十里楊柳吐春煙,周文和與來送別她的孟約在纏人絲雨中隔一方石桌,彼此深深凝望。這年月裡的男女,心裡有多少情都是含在心裡不吐的,任春雨疏花,落下片片被雨打溼的桃花。
周文和滿腔不捨與一腔情義,最終都化作了一句:“年年,待我金榜題名,便衣錦還鄉與你拜堂完婚。”
孟約低頭的樣子,像是在羞澀,又像是在害怕即將到來的別離:“願文和此去,青雲直上,壯志得酬。”
遠處,車馬已等了許久,小廝再三來催,若再不啟程,會趕不上宿頭。周文和這才起身和孟約一人打著一柄傘,緩緩穿過楊柳垂地的道路,走向隨時待發的車馬。這一路,兩人都走得極慢極慢,慢到彷彿想把這幾步路走得如同一生那麼漫長。
然而總不過是幾步路而已,再慢,又能慢到哪裡去。
登上馬車,周文和捲起車簾對孟約說:“春日猶寒,年年回去吧。”
孟約輕輕咬著唇沒有說話,只是搖頭:“我再送送你,送你到路口我就回去。”
這離別的話簡樸至極,卻又滿含深愁與殷殷盼歸之意,周文和不由得眼痠。但想著不能耽擱行程,只得閉上眼,狠狠心放下車簾,叫車伕快快趕車啟程。
馬車在前面緩行,孟約就在後面一步步跟著,往前不遠就是橫貫東西的官道。馬車在路口轉個彎又停下,周文和到底還是捲起簾子來,隔著柳絮雨絲看孟約。
孟約輕輕揮手,滿臉笑容,周文和痴痴看了片刻,最後果斷地喝一聲“走”,卻再沒放下車簾,任由馬車將他帶遠,視線卻和孟約緊緊黏在一起,捨不得分開。直到身影漸遠,直到楊柳不見,直到城牆也消失,直到再視線再也難及時,周文和才放下車簾。
“如此深情斷不負,年年,等我。”
這時,周文和的情是真的,他的許諾也是真的,他的山盟海誓,刻骨銘心也都是真的。
周文和並不知道,他的馬車還沒走出去多遠,孟約一臉深情就換作了一臉解脫:“總算走了!”
“要不是我穿越的時機已經太遲,誰要跟你演依依稀別,誰要跟你大清早爬起來吹風淋雨十里送別,腦子有病。春雨綿綿,大好個睡懶覺的天,就這麼沒了,誒。”孟約說著抖抖身子,將披風裹得更緊些,幾個快步跑到侍女身邊要來手爐,這才感覺整個人又活過來。
和侍女登上馬車,靠著軟軟的枕頭,孟約再次把《三醮》這本當年網文界清流,和別的網文一點不同,即沒重生也穿越的超級大紅文在腦海裡捊一遍。只要一想到她就是個背景板,只在正文裡提過一句,之後的情節跟她再沒什麼關係,她就萬萬分開心,《三醮》是架空的明朝文。
所謂架空明朝文是指披著明朝的皮,其實並不是明朝的意思,在作者的小說裡,這是個已經被穿越者改變過的時代。天子不愛管事,內閣主政,沒東西二廠,也沒有錦衣親軍。
穿越者的蝴蝶翅膀扇沒了元朝,直接建立明朝,如今已歷經三百多年,一直安安穩穩,君主立憲制初見雛形,在小說結局時,已進入君主立憲初期,並且還寫了五百年後的番外。
大體來說,還算是個蠻平穩的時代,孟約表示很放心。
因為有穿越者來過,個人私產很受保護,督察院每四年奉旨進行一次的官員考核嚴格到另人髮指,不作為的官員直接黜落不再錄用。官員貪腐雖然不能避免,但對於孟家這樣的鹿邑縣縣豪來說,日子還是好過的,各方面只要照慣例打點疏通,大家都是好說好話一團和氣。
“小姐,你別難過,待周公子金榜題名,自會返鄉。”
孟約掀開眼皮看一眼荇菜,難為這丫頭,明明她一臉解脫輕鬆,竟還能看出難過來。當初就是因為這丫頭擅長腦補,腦洞奇大,孟約才留她在身邊的。簡直是為周文和量身打造的利器,自從有了這丫頭,在周文和心裡,她是把他當作此生唯一的光唯一的熱唯一的真神來愛的。
“荇菜,月初你家裡來人,求放你回去成親。你到我身邊雖然才伺候半年,我卻也當你是自己人,為你作打算。你家裡必然已經為你選好了人家,你若中意,我便陪些體己,放你回去成親,你若不中意,我便叫管家回去與你家裡人回了,只道我用你趁手,想多留你兩年。”孟約雖然是臨時臨急要荇菜過來用的,但既然用過,用完效果還這麼好,當然得給人家獎勵。
荇菜家裡的事,只有荇菜自己清楚,日子是苦是甜,除了吃過的,旁人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