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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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寶貝似的抱著葫蘆上了榻。
回京的水路要十五日,我大可在這水澤之上做些舊夢,好生將傷養一養,好生將心緩一緩。
奈何元稹的好詞早已批過,只說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閒人不夢君。
這最後一句,正應了我如今的夢。
夢中菩薩坐在紅浪滔天之處,我跪在一簇浪頭上東倒西歪,通身被澆的透溼。
“菩薩,您今日怎麼挑了這麼個道場?”
菩薩託著淨瓶橫眉看我。
“此地並非本座道場,而是你所犯罪業之化相”
我抹了把臉上的海水,也不欲同她辯駁,只是有些失望的道。
“我本以為入夢時能見崇然,不想又見了菩薩,可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話不真”
菩薩兀自笑起來。
“你要見他又何需入夢?自然有人能送你一程”
我不大聽得懂這個話,隨即問道。
“卻有誰來送我?”
話音未落,膝下浪頭忽然滾燙起來,瞬時變成了血海翻騰。
方才我抹的那一把臉,竟抹了自己滿臉鮮血。
......
從夢中醒來時,身下小船仍是搖搖晃晃,元宵趴在我胸口睡的正酣暢。
我長出了一口氣,只覺背上出了一層透汗,這汗流到在傷處,又是一陣兒密密麻麻的蟄疼。
因怕吵醒酣睡的貓兒,我伸著兩根指頭挑開了榻邊小窗。
江上晚星耀眼已極,我歪著腦袋向窗外看去。
一看之下,還未消去的那一脊背冷汗,又帶著汗毛齊齊炸開。
我揉了揉眼睛,再顧不上貓兒,伸手抓住窗椽子猛的起了身,直直盯著星相細看。
不會錯。
這是熒惑守心的星相。
史書所載,熒惑為孛,外則理兵,內則理政,故曰雖有明天子,必視熒惑之所在。
熒惑為勃亂,殘賊、疾、喪、飢、兵。
反道二舍以上,居之,三月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半亡地,九月太半亡地。因與俱出入,國絕祀。
心宿為二十八星宿之一,主宗廟安虞。
熒惑乃一等一的兇星,心宿又主廟堂一地。
五星佔有記,熒惑與心星遇,則縞素麻衣,在其南,在其北,皆為死亡。
熒惑守心,乃示大人易政,主去其功,天子走失位,王將軍為亂,大臣為變,謀其主,諸侯接起。
我盯著星相看了又看,最終一把掀了被褥,披了件外衫匆匆走出船艙。
元宵清夢被擾,迷迷糊糊喵了兩聲後,便頹然睡倒,並不理會我夜裡發瘋。
木師父已進了後艙睡下,此刻船頭只有我一人。
我抬頭觀星數次,越看越覺得心慌意亂。
熒惑主帝王駕崩之惡兆,諸侯反叛之佞相。
葉黨已然平了,為何還會有這番天相?
如今還有誰......能威脅到哥哥的江山性命?
我坐在船頭吹了半夜長風,看了半夜繁星,直到手腳冷透,沒了知覺,才漸漸靜了心神。
天色矇矇亮時,我本欲回船艙內歇下,卻又看見甲板之上有個巴掌大的木匣子。
匣子裡頭是一對兒木頭碑珓,約麼是陰桃木雕的,捏在手裡頗有些分量。
東海珠州一帶,多有拿碑珓問卜曉卦的,這原是個極尋常的占卜物件兒。
漁民出海之時,都愛拿這東西問問吉凶水利。
木師父常年在水上,有這麼一對兒碑珓也是自然。
我將兩塊月牙形的碑珓,捏在手裡緩緩磋磨,雖有心想擲珓問卜,卻又怕問出個好歹來。
再有......我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問,若問星相何故大凶,只這小小的碑珓是解不明的,只怕會越問越糊塗。
眼看天邊晨曦出光,把江水連連燒成一片金湯銀粥。
我坐在船頭好似入定一般,遲遲下不了決斷。
然。
人不欲問,天卻欲答。
江心之中,不知從哪裡生了一簇黑石,船尾觸石,船身猛然一蕩。
船一晃,我便也要跟著晃。
我一晃,手中兩顆碑珓便晃脫了手,直直奔地而去。
待我穩住身形,碑珓已然得擲,丁零當啷的木擊之聲過後,便於甲板上生出一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