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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死於水中,是不是臨終之前,也將保持這樣的姿勢?好了,唐晚,我來陪你,我來陪你……”迷迷糊糊之中,我抱住了一個人,死死抱住,再不撒手,就好像瀕死之人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
我的天空一片黑暗,隨著唐晚的離去,那黑暗垂落下來,連我一起裹住。
很久很久之後,我醒了。
一睜眼,我發現自己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旁邊擺滿了各種滴答作響的儀器,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具被人研究的屍體。
我沒有力氣喊叫,因為唐晚真的死了,鏡室毀滅已經成為事實,再怎麼瘋狂吶喊,都換不回唐晚的命。
“我還活著?真是可笑,人在大自然面前毫無抵抗力,深海吞噬一切,就算有阿基米德說的巨大竹竿,又怎麼能探索到海溝最深處?本來,唐晚也有機會活下來,卻因為日本人的無知莽撞,提前葬送了她的性命——”我咬牙切齒,心裡對日本人的恨即將爆發。
這是一間四面潔白的病房,門口旁邊橫放著一張沙發,韓映真蜷縮在一張薄毯之下,一動不動地睡著。
我不知該恨她還是感謝她,至少在鉅變發生後,她對我悉心照料,確保我能平安活下來。
“我的心死了。”我艱難地抬起右手,拖著各種管子,撫摸自己的左側胸口。
當然,我的心還在跳動,均勻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十分健康,十分熨帖。我能保持健康,都要感謝這些管子、注射器、監控儀器,可我寧願自己半死不活,也想要唐晚能逃一死,用我半條命去為唐晚換一條活路。
韓映真突然躍起,揉揉眼睛,向我這邊望過來。
“我醒了,放心吧。”我強裝笑臉。
到了這個時候,我不笑又能怎麼樣?難道要學著婦人和兒童大哭大叫,上演一出哭哭啼啼的苦情戲?我是夏天石,那種哭法不是我的本色。如果要哭,也只會在暗夜裡偷偷流淚,為自己的心而哭。
“你終於——”只說了三個字,韓映真便放聲大哭,哭聲驚天動地,滿臉熱淚滾滾。
我既沒有裝出鐵石心腸的樣子,也沒有張開手臂做出擁抱的姿勢,只是任由她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哭聲停了,我心裡的恨也慢慢散去。
“如果你隨著唐晚死了,我也隨你一起死。唯有那樣,才能消除我內心的愧疚。”韓映真走到床前,輕輕地屈膝跪倒。
她變得十分憔悴,臉上淚痕模糊,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那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哭或者死,都改變不了結果。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都要好好活下去,儘量挽回損失。”我淡淡地說。
“我已經責成有關人員追查戰鬥失誤的原因,對於直接責任人格殺勿論。稍後,調查結果就會送來,我一定會讓唐晚的死有個合理的交代。”韓映真說。
“那不重要。”我扭過頭去,不看她的臉。
窗外夜幕沉沉,就像我此刻的沉重心情。
殺再多的人,追查資料做得再細,都無法給唐晚一個交代。進一步說,就算殺光所有日本人、美國人,也不可能讓唐晚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死就是死,離開就是離開,傾我畢生之力,也無法改變事實。
命運之神既然判了唐晚死刑,那麼說再多、做再多都是徒勞的。
“你可以回去覆命了。”我說。
“我不回去,等你好了,我就陪你浪跡天涯。”韓映真說。
我笑起來:“浪跡天涯?我哪有那種心情?結束了這裡的一切,我要回曲水亭街老宅去,遠離奇術世界,讓生活重新開始。”
或許是睡得太久了,也或許是還沒從鏡室毀滅的打擊中復甦過來,我覺得自己對任何事都意興闌珊,不願跟任何人說話,只想封閉自己,如蝸牛一般。
“我陪你。”韓映真說。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該走了,難道我說得不夠明白?”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與其糾纏,不如就此斷開,塵歸塵,土歸土,就只當是大家從未見過面。我不需要韓映真的愧疚,更不想讓她畢生追隨我,那都沒有什麼意義。
“夏先生,我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請說出來,我願意粉身碎骨去做。”韓映真依舊跪地祈求。
我不理睬她,再次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時間真是奇怪的東西,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在刺眼的陽光中醒來。
這一次,站在我床前的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