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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再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了,安心睡吧。你知道的,女兒已經長大,足可以獨自承擔風雨了。去吧,去吧,魂歸三千里苗疆,去花椒樹下做個好夢。”
稍停,她又自言自語:“這是我第一次叫媽,也是最後一次。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從此以後,我活著沒有牽掛,死了也沒有牽掛,這樣極好,極好……”
我理解楚楚此刻的感受,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都是在失去了之後才認識到它的重要性,但那時已經追悔莫及。
自從初次見面以來,我對血膽蠱婆一直持排斥態度。在老宅中,她詭異莫名地出現,操控鬼臉雕蟬,高高在上,萬分倨傲,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身為苗疆煉蠱師,她或許根本沒有把濟南城的奇術師看在眼裡,只肯對楚楚一個人俯首稱臣。
現在,當她挺身而出,以寶貴的性命保衛楚楚,既是盡忠,也是充分表達了一個為人母者的舔犢深情。
單就這一點而言,她尤其值得我們年輕人尊敬。
我單膝跪地,默默地送別血膽蠱婆。她是楚楚的生母,也是我的長輩,絕對擔得起我這一跪。
“謝謝,我代她謝謝你。”楚楚低聲說。
“不要太難過了,未來的路還長。”我輕聲勸慰她。
“我不難過,只是突然感到無比輕鬆,原先心裡所有的禁忌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苗疆古訓中,第一百二十二代的雲脈長老曾留下錚錚箴言——敵人以慘烈手段屠殺我族,我必以千倍淒厲手段還擊,直至將其五代九族誅殺一空,方能消仇解恨。這一次,敵人已經成功地點燃了我胸中的怒火,這是最好的,因為這樣一來,巫妖震怒,蠱族爆燃,沒有人再小心控制情緒,我也就根本不必為任何戰爭結局而感到內疚。大哥,你什麼都不要做,只跟著我,看我如何吞噬這千軍萬馬。”楚楚的語調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越是這樣,我對未來這場戰鬥就越是感到擔心。
被仇恨點燃的煉蠱師重灌上陣時,只會不擇手段,以最犀利、最狠辣的手法殺敵,完全超出人性可控的範圍。
我不想看到那樣一個心理扭曲的楚楚,但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她被仇恨和悔恨擊倒。
電梯下行,在地下四十五層處停止。
當電梯門緩緩滑開之時,楚楚放開血膽蠱婆,無聲地站起來,帶頭走了出去。
這一層的建築結構十分簡單,既無長廊隔牆,也無多餘裝修,完全是毛坯狀態,忠實再現了建築物的原貌。
我們一走出電梯,就站在一個空曠無物的大廳裡。
粗略估計,這大廳的長度超過一百米,寬度接近六十米,如同一個沒有鋪貼人工草坪的標準尺寸足球場。
如我所料,靠近電梯門的地面上有帶血的鞋印,也有淋漓的血跡,都是那老男人離開電梯時留下的。
我俯身觀察鞋印,發現那竟然是老式的三節頭軍用皮鞋留下的,而這種皮鞋流行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沉重笨拙,樣式呆板,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穿著了。
“大哥,你對那老男人有印象?”楚楚低聲問。
我不得不承認,關於老男人的身份,在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不過,這答案卻荒謬到了極點,以至於我根本無法開口回答楚楚。
楚楚蹲下身,在兩隻襪口上輕輕一捋,然後雙掌平按在地面上。很快,八條灰色的小蛇從她指縫間遊走出來,每一條都僅有一支鉛筆的長度,看起來毫不起眼。
“去,找到他。”楚楚揮手,八條小蛇便向著八個方向蜿蜒遊走。
我希望自己的答案不會誤導楚楚,因為那個老男人像極了我從前經常在曲水亭街見到的一個人。其實,曲水亭街上的老街坊都見過這人,但因為他的行為有些古怪,所以大家都沒有願意主動搭理他的,更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與來歷。
這老男人即使在烈日炎炎的盛夏,也穿一身黑色毛料中山裝,而且所有的扣子系得嚴嚴實實,包括領口的掛鉤都勾在一起。他的腳下常年穿著這樣一雙黑色三節頭軍用皮鞋,手裡也總是拎著一把長柄黑傘。所有人都知道,這老男人穿過曲水亭街的路線總是一成不變的,由天地壇街到泉城路,再拐到芙蓉街,由芙蓉街中段的關帝廟向東,去往王府池子街,最後折上曲水亭街,一路向北到百花洲。之後,他會沿著明湖路向西,進入貢院牆根街,消失於省府前街的鞭指巷附近。
以前,大家都以為老男人是腦子不好使,才會整日繞著曲水亭街瞎溜達,跟其他的精神病、神經病都差不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