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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向前走一步都很艱難。好幾次,大風險些吹掉了連城璧肩上斜背的長槍,幸好被她及時抄住槍托,倒提著向前走。
凡是狂風,必有風眼。只要找到風眼,鎮住或者是直接破壞,就能結束這場混戰了。
“正前方,右側第二個觀景窗看進去,查詢風眼,射擊。”我簡潔有效地通知連城璧。
從那觀景窗望過去,我能看到五龍潭畔怪石嶙峋的人造假山,還有湖北岸曲水池邊孑然豎立著的中日友誼紀念碑。
“風眼就是……紀念碑,瞄準它開槍……”我一旦確立了目標,立刻吩咐連城璧開槍。至於為什麼認定紀念碑就是風眼,則是出於我的敏銳直覺判斷。
紀念碑是五龍潭公園內的一道小景,既不受人歡迎,也不遭人排斥,只是靜靜地立在水邊,充滿了異國風情。
古人發明石碑,是用於紀念、祭奠、懷戀某個人、某件事,可那石碑設立之處,卻完全不符合上述定義。
連城璧雙手舉槍,但是風實在太大了,她根本穩不住槍管,更無法瞄準。
我橫跨到她面前,彎下腰,雙手按著膝蓋,頭向左肩稍稍傾斜再次大叫:“用我的肩膀當槍架,我們沒時間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生死存亡之際,找到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更是難上加難。
“好!”連城璧一邊回應,一邊將長槍架在我左肩上。
風仍狂妄,風中怪獸時而左右奔突,時而縱躍咆哮,而那些披髮怪人則高舉長鞭,威風凜凜地叱喝著怪獸前進。
一切詭譎怪異情景都是幻象,本質上是虛無縹緲的,無法對人造成實際傷害。可是,人是有思想、有行動能力的高階動物,一旦精神受制,就會做出匪夷所思的自戕行為來。所以,我和連城璧被困風中,如果不能迎擊克敵,就將深陷其中,精神錯亂而亡。
“三、二、一……”連城璧輕聲倒計時,然後迅速開了第一槍。
槍管一震,接著又連續三震,連城璧在五秒鐘內果斷地連開了四槍。
很可惜,透過扇形窗望去,紀念碑仍在,並未受損。
“狂風捲動空氣,形成了氣渦效應,我們的視線已經被扭曲變形了。”連城璧急促地說。
“前進,前進——”我沒有絲毫怯懦,大步向前,而連城璧的長槍始終架在我的肩頭,遠遠地瞄著那紀念碑。
銅元局后街不是一條幽僻安靜的小巷子,而是能夠容得兩輛汽車交錯而行的幹道,就算不是週末,也會有行人、騎車的、開車的經過,絡繹不斷,絕不冷清。
現在,視線之內,前後看不見一個人、一輛車,兩邊的商店、住戶也都關門閉窗,靜悄悄的,不發出一點點聲響。
我能感覺到,很多人正伏在窗後面、門旁邊向外張望,看大戲一樣,屏住呼吸,十分期待。
他們是觀眾,我和連城璧就是舞臺上的戲子,用生命和希望為他們上演一出“只此一回”的好戲。
只有我們知道,這不是演戲,也沒有曲終人散之時。我們只能前進,神擋殺神,佛擋*,直到殺出一條生路來。
三分鐘,共一百八十秒,我和連城璧已經接近五龍潭北牆。
風小了些,但原先的南風卻變成了原地打轉的旋風,在我和連城璧腳下穿來繞去。
連城璧抽槍,架在扇形窗上。
既然風已經小了,它造成的風渦也就不復存在,不會再阻擋連城璧的射擊視線。
“我準備好了。”連城璧雙腿叉開,穩穩地站定,牢牢地抱住長槍。
以狙擊步槍子彈的威力計算,三分之內,紀念碑必毀。
“且慢,戰機變了。”我及時地舉手,扣住了長槍上的瞄準鏡。
“什麼?”連城璧不解。
“戰機變了,我們要做的事也必須改變。”我回答。
我們費了很大力氣從銅元局后街十八號的大門口趕到這堵牆下,目標很明確,擊毀那中日友誼紀念碑。這,是大概十分鐘之前的決定,此一時彼一時,既然時間、空間變了,我們就不可能再延續那個決定。
渡江者刻舟求劍,固執者邯鄲學步,而我,只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做最恰當的決定,而這個決定的根基就在於——平衡。
張全中用斷腸草、鶴頂紅、孔雀膽去對抗風水毒相,他求的正是精確、精密的一種平衡。就像雜技演員手握橫杆走鋼絲那樣,雙手必須時刻找到橫杆的中心點,才能藉此達到雙腳、雙腿的平衡。
我此刻擊毀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