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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楚維陽是嘬著牙花子問的。
而面對這樣的話,馬管事依靠在籮筐邊上,咧了咧嘴,起先時像是欲破口大罵,緊接著一笑,最後扯動著嘴角,一張臉複雜而且猙獰。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
這般說著,馬管事偏頭看向靈丘山叢林的深處。
蔥鬱樹海之中傳來的那些崢嶸氣機,在短暫的顯照四方之後,便恍若九天雷霆一般,隨著明光與烈焰,隨著狂風驟雨,倏忽間隱逸而去。
許是凌厲過甚,這會兒,竟然連四下裡呼嘯著連綿不止的樹海春風都陡然消弭了。
詭異的,教人甚是不安的寂靜。
一時間,馬管事又變了臉色,且是惶恐,且是驚懼。
“走罷!這會兒真個是亂起來了!若果真是大修士當面,在磅礴的偉力面前,甚麼樣的陰謀算計,甚麼樣的掙扎與不甘,都是沒有的……
趕緊走,趕緊逃!
或許……還能有那麼一線生機,教你我逃出生天去……”
話說到此處,馬管事的聲音已經微微地顫抖起來。
昔日在鎮魔窟中修為無法寸進的時候,他沒有這樣過。
一朝山崩,被巨石碾碎大半個身子的時候,他沒有這樣過。
與楚維陽一路而行,無知生死,甚是茫然的時候,他沒有這樣過。
可此刻,那傳說中的金丹大修士還未現身,馬管事便已經真真的絕望起來。
原地裡,楚維陽也同樣意識到了某種嚴峻與緊迫。
他本應該立刻起身,他本應該馬上反應過來的!
可是那閃瞬間,楚維陽像是被人打蒙了一樣,只怔怔的坐在原地裡悵然失神。
“逃出生天……到底逃到哪裡,才算是生天?”
沒有人能夠回應楚維陽。
一旁馬管事已經支撐著身子,狼狽的爬進了籮筐裡。
將手中的道書收起,楚維陽伸出雙手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終於在下一瞬,他像是重新振作起來一樣,不再言說些甚麼,曾經在鎮魔窟中的緘默與麻木像是在閃瞬間迴歸到了他的身上。
楚維陽躍下巨石,然後背起籮筐,一手提著劍,半低下頭,微微彎著腰,就這樣看了看大日初升的方向,然後朝著東南方奔行而去。
只是無端的,當腳踩在泥濘的地面上的時候,楚維陽還是兀自嘆了一口氣。
從鎮魔窟到靈丘山,從莽莽群山到浩浩樹海,他似乎走出了很遠的路,又似乎始終在某種牢籠裡打轉。
等偶然間低頭看看腳下,才發現只是在原地踏步。
某種悲愴在閃瞬間擊中了楚維陽的內心,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楚維陽從始至終縈繞的痛苦與飢餓,然後要從中榨取出憤怒來。
幾乎下意識地,楚維陽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長劍。
他仿若有無邊的狂意要隨著怒火迸發!
而正當這股意蘊累積到巔峰的時候,忽然間,楚維陽的腳步一頓。
身後處,是浩浩蔥鬱樹海。
遠遠地,稀疏的叢林更外面,是西南曠野的無垠草原。
而在這之間,一棵樹的旁邊,一個少年一手捧著面羅盤,一手撐在樹幹上,正臉色蒼白的喘著粗氣。
道左相逢,那人看了眼楚維陽,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羅盤。
“我師弟……”
正嘀咕著,少年眉心處有靈光兜轉,隨即他像是明白了甚麼一樣,有些意外的抬頭看向楚維陽。
“你是那鎮魔窟中的逃囚?如今看,我師弟的性命也折在了你的手裡……哈!殺我庭昌山門人,如今也合該應上命數,小子,將靈物交出來罷,我與你留一具全屍!”
淳于淮!
話只聽了半句的時候,楚維陽便已經反映了過來,只是眼前的少年說不出的古怪,舉手投足間似是個兔兒爺,聲音清麗,滿是女人味,偏生該喚一聲師叔,說起閆見明來,卻又喊著師弟……
正思忖著,等淳于淮的話音落下,楚維陽卻懵了。
幾乎下意識地,楚維陽回應道。
“靈物?甚麼靈物?”
四周稀疏的叢林在這一瞬間徹底的寂靜了下來。
楚維陽與淳于淮四目相對。
他們齊齊沉默著,而在這沉默之中,他們像是說盡了千言萬語。
片刻後,淳于淮的臉上浮現出了極度複雜的表情,甚至可以教人從中觀瞧出近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