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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之上的,分明是一尊五色大鼎。
大鼎似是熔鍊元磁五嶽而成,渾金玉而成一體,鼎中煞漿沸騰,映照得靈光翻騰之間,似是一滴煞漿之中,便是一道無上法陣貫穿,如是混同一鼎,匯聚成至道陣海。
這頃刻間,楚維陽仔細感應著,那是真正極致的神境寶兵的氣韻,甚至朦朦朧朧之間,沾染著些許細微的先天道器的意蘊。
可是不等道人感應得再清楚,倏忽間再回看去時,遠空之際便已經渾無有了大鼎,僅只是邢老道人懸空趺坐。
如是觀瞧之中,終是教楚維陽咂摸出了些許意蘊來,像是看出了些邢老道人所走的道途,那容納道場入體,彷彿是莽荒時代真正古之地仙曾經涉足過的路,像是那過分有傷天和而被禁絕的地仙修持之法的變種。
只是古時,諸修尚還僅只是以己身的靈韻為引,種神通果樹而攫取海量天地菁華造化而已,反而邢老道人,在此道之上做的更是狠絕,徑直是生生將道場容納入了形神與道法的本源之中。
邢老道人比古之諸修走出了不同的路來,甚至楚維陽仔細體悟去時,那等醞釀著風暴天災的道場景象,竟教楚維陽覺得,這等禁絕之地而化成的道場,未必像是四大界天之中醞釀出來的地界。
更像是曾經蒼茫濁世之中的驟生驟滅的天災一隅,被邢老道人攫取著濁世的礦脈以承載與拓印,進而成就得這樣醞釀著洶湧絕地的道場。
恍惚之中,楚維陽這才意識到,邢老道人並非僅僅只是在先賢的路上走出了極致,他同樣在探索著未知與蒼茫的領域,倘若邢老道人的路能夠走得通,或許對於芸芸諸修而言,真正能夠在古法傳續的開天法之中,找尋到與真正濁世共存的一條路來。
而且,以己身的道法本源馴化與渾一自然天災景象,饒是如此,邢老道人更是唯恐這樣的鎮壓與渾一尤還不足,這些道法義理層面的渾一過程之中,老道人更是在將道場當做寶器來熔鍊,甚至楚維陽確信,邢老道人已經將己身的本命法寶熔鍊入了其中。
這是後續歷代古法諸修所傳續的本命器道的修持之精要,同樣在邢老道人的修持過程之中,醞釀出了新意來。
以道法本源吞噬煉化道場,復又以本命道器承載、拘束、塑造形神本源。
這是邢老道人的路。
當然,楚維陽能夠意識到,這條路上尤還有著亟待磋磨的地方,但是昔年的驚世一戰,除卻楚維陽遠走舊世之外,大抵屬於邢老道人受到的心神震撼最重。
畢竟,老禪師那輕飄飄的隔空一擊,可是真正將邢老道人蘊藏在己身道法本源之中的線香打落,打碎成了飛灰。
要知道,彼時的邢老道人,自覺地只差了老禪師一線而已,卻全然未曾想到,在真正涉足了超脫領域,駐足在天門的門扉之前的存在面前,自己竟然是這樣的“脆弱”。
那一擊能夠打在道法本源之中,能夠擊碎線香,便能夠教邢老道人形神皆滅!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死生威脅。
所以邢老道人終是下定決心,躍出了這一步!並且在躍出的過程之中,以己身真切的體悟,磋磨與理順著己身的道途。
那種倏忽間五色大鼎的顯照,便是邢老道人修途上尚還存在的不諧,他是在修持著人器合一,而非是以寶器將己身取而代之。
而楚維陽也能夠漸漸地明悟過來,那容納道場的第一步老道人已經做成,而甚麼時候,那人器合一能夠在邢老道人的手中運用自如,甚麼時候那神境絕巔的寶器能夠在吞噬和熔鍊了那絕地道場之中的一切金玉菁華,成就為先天道器的時候。
或許便是屬於邢老道人的萬仞山嶽拔地而起,撞向山門的時候。
而在楚維陽這樣短暫的“審視”與觀照之中,那人身被寶器所代替的顯照僅僅只是一瞬而已,想來,萬古的積蓄,使得邢老道人將會很快漸近於叩開天門的一步。
而除卻那道法熔爐與邢老道人之外,這舊世的海疆之中,仍舊有幾處氣息顯照之地,新道之中,有如昔日青衣道人那樣氣焰勃發,古法之中,有如昔日未曾補足形神的天炎子那樣道法磅礴如淵。
但是在楚維陽的眼中,這些已經算不得驚豔,不拘道途的正確與否,多多少少流於平庸了些。
而平庸,在證道面前,便是尋常人犯的最大的錯誤!
如此思量著,那道法熔爐,那五色大鼎,便也復又映照在了楚維陽的眼眸之中。
也不知萬古的沉澱與傾盡一切的死生攻伐,能否抵得過才情與底蘊的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