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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早起,柱子剛剛將門大開,隔扇兒下去,伸頭向頭看了看天,見陰陰的,且是西北風嗖嗖直吹,便回頭對酒兒道:“酒兒姐姐,看這天怕要下雪!咱們後頭炭還有多少?要不要去再買些過來?”
酒兒說聲不必,喜子過來,聽見便答道:“確實不必。昨兒我去東平樓送貨,小姐特意吩咐我,叫我從城裡買了二十簍子回來。我依言收了,都在後頭廚下堆著呢。這便有陣子不必再買了。”
柱子聽了咋舌,問道:“喜子哥,怎麼買個炭還要去城裡?鎮上不便宜得多?”
喜子正要去後頭打水來擦桌椅,尚未來得及回話,良兒手裡拿了些抹布過來,分給柱子一塊,也答道:“你原有所不知。城裡賣炭的鋪子,是老與東平樓交易的老字號了。自打東家託人帶了話後,咱們的炭就都在那兒拿了。價錢便宜不說,貨色也是最好的,叫個什麼銀霜炭。聽劉媽媽說,往常小姐府裡,這時候也都是用這種貨色,最是燒起來熱量足,時間久,且塵小灰微。一般人等閒還買不到呢!”
柱子聽了忙忙點頭,又不住嘆道:“也就是東家看小姐的面兒罷了!要不然,咱們哪得這許多便利?單說起這個來,這鎮上就沒人能比得過咱們東恩館了!”
他這話正說到這裡,就聽得門外有人不屑地冷哼一聲:“是嗎?當真這鎮上,就沒地方比得過你這小小東恩館了嗎?”
書玉正在廚房裡檢查今日所需菜料,見皮老怪竟然在這冬日買到了一包黃瓜,不禁大為驚歎,過後聽說價格,更是連驚帶嚇,捂住胸口,差點兒連氣也上不來了。
“好個洞子貨!就這麼貴?若換成雞蛋,只怕這屋裡也堆不上了!”正說到這裡,書玉被驚嚇過度的心跳尚未恢復,外頭衝進酒兒來,臉色不是臉色,神情不像神情的,口中慌慌張張就叫道:“小姐不好了!外頭為了個尋事的!”
嗯?哦!
書玉本是背對酒兒站的,聞聽其言,緩緩回過身來,卻是十足的冷靜,神清如玉壺冰,臉上再看不出驚困二字來,眼橫秋水,眉掃春山,嘴唇輕啟,慢慢吐出二個字來:“帶路!”
酒兒見書玉如此不當回事,鎮定自如,本已慌得不知怎樣的心情,遂又平復下來,竟也覺得無所謂似的,小心扶過書玉,二人攜手,就向前頭店堂裡走去。
尋事?刺兒頭?哼!
書玉心裡點頭,開飯館的,招待四面來客,哪能不遇見這樣的人?話雖如此說,這人來得也太早了些,自己這東恩館不過才將將開了七八天去,這號人物,就聞風而動了?
無論如何,自己氣勢上不可輸了!書玉雖有些忐忑,不知將面對何樣人物,卻又暗中下定決心。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豁出去不服軟不認輸就完了!想到這裡,書玉雙拳捏緊,雙目帶神。
待走到前面,書玉便見樓下中央,四方桌旁,正坐著一位好漢,望去個也有十來近二十餘歲,生得短項挺胸,粗腰闊膀,臉比面盆大三分,身比水桶粗五寸。看上去像個有錢人家公子,只因身上穿戴不同尋常。
但見這人,頭帶青綢灰鼠暖帽,面前卻怪模怪樣地訂著一個點翠赤金牡丹花,內嵌大紅寶石。身上穿穿藕色花縐綢狐皮袍,腰拴絲絛,,上頭還掛了一個於綠翡翠龍圈、金索五件頭金剔牙杖,於冬日早起的寒風中,瑟瑟發出冷光來。
再看腳上,談青杭綢、杭雙龍抱柱夾襪,又是一雙天青貢緞、鑲白羽毛、二十八層氈底時式鑲鞋,大約是感到書玉眼光到得此處,那正高高翹著二朗腿的腳丫,便得意地抖動了起來。
最後不得不叫人目光帶過去的,便是這人手上所帶幾樣金飾,左手大拇指上帶了個赤金桶箍式戒指,並綠翡翠扳指,第四指上又帶一個赤金桶箍式戒指,兩個藕節金間指。左一個右一個的,將書玉的眼也看花了,心想自己也算是見過富家公子就,只就沒見過這號人物。
因皮襖寬大,此人身板又圓又粗,若不經意略略打眼望去,便只見一隻青色的圓球,正直直坐在桌邊,倒叫人看了奇怪,怎麼這樣圓不溜俅的東西,倒能坐得這樣端正?這不科學!
“你就是,這裡的掌櫃?”這人一見書玉過來,不待將她看清楚了,便開口急急說話,書玉這才注意到對方眼睛,好小一雙!費老大勁書玉才從那滾圓的球狀物上,打探到一對小小綠豆樣物件,因見其中放出些鄙夷,而又看不上的意思來,方才明白,這就是眼睛了。
“我是,客官有何吩咐?”將這人渾身上下打量完了,書玉方才笑眯眯地答道,因要下廚,她總是一身玉色短襖長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