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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玉知道牡丹心裡正對自己品頭論足,她只作不知, 若無其事,依舊臉上掛著笑,腰桿筆直地站在對方面前,半點沒有示弱之態。
長眉人鬢,青含遠岫之雲;俊眼流光,碧漾明湖之水。顏予軒眼見書玉如此大方,心頭唯生出這二句來,這話正是為她而生,用於此地,亦是再合適不過。
三人正微妙地互相觀察時,外頭一聲尖笑,又是嘩啦一聲,再聽得咣噹一記,顏予軒的房門又被人一掌推開,這回更比上次還要粗魯,一個媽媽子,不過三十來歲,打扮得怪里怪氣,頭上梳個梳的就快塌下來的鬏鬏,上頭拴了只不知什麼來頭的簪子,倒是另插了兩朵火燒通天的石榴花,長得卻不難看,圓眼圓臉,喜團團的模樣,銀盤子臉上,還生著點點白麻子,也不叫人生厭,卻有些討喜。
身上穿著件鬆垮垮的,舊藍布褂子,上頭的蝴蝶穿花紋樣已經洗到看不出來,只隱隱有些樣子,底下繫著條元色布裙,也是看不出好壞來,只知道是條裙子罷了。
“牡丹姑娘,我說人去了哪裡,叫我好找,柳大人來啦!前頭正在叫呢,說好的牡丹姑娘呢?好姑娘快去吧,看遲了大人生氣,媽媽知道了更加不好,我們罷了,姑娘倒是要吃苦呢!”這婆子進來後,一眼就看到牡丹站在屋子中間,她也不管他人如何,直接就笑嘻嘻地對著牡丹開了口。
“鬼婆子!你跑這裡做什麼來?看這一身上下,出來也不換件好衣衫?這裡什麼地方?我們玉華館的名聲都叫你丟盡了!哪有跟出來的婆姨是這般嘴臉?!”牡丹一見是她,氣不打一處來,臉都漲紅了,立即開聲呵斥。
“你沒長眼睛,沒看見顏二爺這裡坐著?怎麼好意思自說自話地進來!我說我的客人怎麼越來越少,都是叫你這鬼樣趕走的!有你這樣瘋瘋癲癲,誰還趕上門來?一會兒說給媽媽,必叫她打你!”牡丹本自一腔不痛快,這時會洩到這婆子身上,衝她就是一通好罵。
書玉呆呆站著,不知如何是好,依她的性子,是必要勸上幾句的,可這婆子一點兒不在意,還是笑嘻嘻的,倒叫她有些不敢開口,這人不會真是,瘋的吧?
顏予軒倒是哈哈大笑起來,又衝那婆子豎起大拇指來,又拍拍手,讚道:“好,好!我說鬼婆子今兒怎麼沒來?原來是遲了。怎麼,你們姑娘在哪兒把你甩了?你倒伶俐得很,怎麼尋到這地方來的?”
這鬼婆子半點沒有怯意,衝顏予軒咧開嘴就笑,書玉見她倒是一口好牙,白光閃過,笑語即出:“顏二爺,我如今是眼花了,這忒樣翩翩公子上頭坐著,我竟沒見。也罷,您老是貴人,別跟我這樣的計較,我給您行個禮,你就消消氣吧。”說著當真扭著身上上前,彎腰行了個大禮,滑稽的模樣,叫書玉看了,只是偷偷捂嘴,笑個不住。
牡丹見書玉笑,以為是嘲笑自己的婆姨,心裡不免發酸作澀,臉色大是不好,鬼婆子卻是毫不在意,又笑對顏予軒道:“二 爺,你放放手,叫我們牡丹姑娘前頭伺候去得了,柳大人也算是您的客人,得罪了也不好看。眼瞅著戲臺子上就要開戲了,大人正點戲呢,牡丹姑娘不去,這席就開不了,你行個好,只當救救我們,還有戲班子,勸勸我們姑娘,叫她快去吧!”
書玉聽她說話,聲音清脆不說,絲絲入耳,令人聞之難望,倒像把話都送到人心頭上去似的,說得也不過是簡單幾句,卻叫人聽她開口,就只聞得她一人聲音,旁人他物都不存在了似的。
顏予軒對她倒是比對牡丹好得多,眯起眼睛,笑著回道:“那是自然,鬼婆子開口,我就是愛聽,你怎麼不去說書了?若再去開個花鼓臺子,我一定給你捧場。如今不用說了,牡丹,你也聽見了?柳大人如今炙手可熱,你若惹他生了氣,我也救不得你,識相的就快去,好生伺候著吧!若得了好,看這身上新鮮花樣衣服,說不準就是幾套呢!到時候,再見到富春樓的四姑娘,也好容易就比得過她,是不是?”
牡丹臉紅了,這話說得正是準準戳中她心事,那四姑娘正是她的死對頭,二人如今皆是京中有名官ji,又都如日中天,不免常常明裡暗中,爭鬥不休。
“去是去了,可顏二爺,您到底什麼時候再去我哪兒?媽媽說了,要不拉得你去,晚上不給我們飯吃呢!”牡丹再次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腳下卻踢了鬼婆子一下,“既然二爺最聽你的,你也張張口,說說,是不是這樣?”
鬼婆子笑得渾身打顫,臉上麻子都紅了,方才開口道:“顏二 爺,沒得說,晚上一定沒飯吃,不過我是聽聞,最近那什麼樓的四姑娘放出話來,說自己身量輕盈,裁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