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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會騎馬,但在沒弄清楚狀況之前,還是以靜制動最好。男子等他坐穩之後也翻上馬背,將他環住,輕輕拉動韁繩。馬兒撩…開蹄子跑起來,先是很慢,然後越來越快。兩千精銳把二人圍在中間,保證他們即便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寒風颳在臉上似刀割一般,令有姝頗有些吃不消。他偏了偏腦袋,試探性地低語,“咱們日後怎麼辦?”這個問題已足夠套出他想要的資訊,而且他敢肯定男子與自己應當是主僕關係。
男子果然附耳道,“皇上,雖然您用藏寶圖換來一條性命,但虎威將軍是個狠角色,天曉得他會不會過河拆橋,殺人滅口。依奴才看,咱們還是找個機會半道逃了吧。汴州刺史是先皇心腹,也是看著您長大的,應當會收留您。再怎麼說您都姓姬,是真龍血脈,那些個藩主要想稱帝,別人還不認呢!您去了汴州,汴州就是另一個晉國,咱們屆時再商量復國的事。”
有姝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遙望主子風馳電掣的背影,內裡思緒如潮。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現在姓姬,叫不叫有姝暫且不得而知,乃晉國的亡國之君;而主子是虎威將軍,率兵推翻了晉國統治,俘虜了自己。為了保命,自己便拿皇族寶藏做交易,這才換得一時安穩。從主子和將士們的表情言談中他又猜測,自己應該是個暴君,亡國的責任十成十歸結於自己的昏聵無道。
但是怎麼可能呢?我此前一直在沉睡,剛醒過來還不滿兩刻鐘,又怎會當了晉國的皇帝,然後弄得天怒人怨?有姝百思不得其解,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感覺快要炸了。
他原以為自己的魂魄附到了別人身上,挽起衣袖,看見手腕內側的一顆硃砂痣,卻又否定了這個念頭。這的的確確是他的身體,如假包換,卻又幹了許多他根本不知道的事,就彷彿有什麼人偷走了他的記憶與時光,徒留一個爛攤子讓他收拾。這感覺糟糕透頂!
很快,有姝發現了一件更糟糕的事。他原本也養尊處優,卻並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窩囊廢,相反,用普通人的標準衡量,他可說是文武雙全,武藝高強。但現在,不過騎了一會兒馬,他雙…腿內側竟似火燒一般疼痛,顯然已被磨破皮了。
這具身體本是能量匯聚而成,比一般人更為強韌,恢復力也十分驚人,但現在卻變成了脆皮雞蛋,稍稍一碰就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有姝疼得齜牙咧嘴,再也沒功夫去想別的。
他要是知道這具身體從小泡著牛乳、喝著瓊漿、睡著雲錦、穿著絲綢,連擦屁…股用的草紙都是綾羅,就會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無能。再鋒利的寶劍,許久不用也會鏽蝕。
太監察覺到他的不適,低聲勸慰,“皇上您忍一忍,奴才找機會帶您逃出去。”
逃?有姝怎麼可能逃離主子身邊?這具身體之所以登上皇位,全有賴於主子渡給他的紫薇帝氣,反觀他自己,則淪落為造反的將軍,也算是因果輪迴。為了償還這份因果,有姝甘願獻上自己的一切。主子想要皇位?他就親手推他上去;主子想要寶藏?他就幫他尋找。總之這輩子他跟定主子了。
但亡國之君與造反將軍本是死敵,又該怎樣和平共處?按照主子的行…事風格,一旦自己沒了利用價值,就該卸磨殺驢了吧?思及此,有姝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他很快就摒棄掉這些雜念,準備先刷一刷主子的好感度。
胡思亂想間,軍隊抵達一座小山村。因為戰亂,村裡的人早已拖家帶口逃命去也,留下許多空蕩蕩的房屋。兩千精銳稍微擠一擠正好夠住。有姝在太監的攙扶下翻身下馬,一雙小細腿…兒抖得像篩糠一樣。
孟長夜排開人群走來,拎住他後領,沉聲道,“你與本座同住。”末了點出幾名壯漢,“你們看好這太監。他若是敢跑,不用來回話,直接砍了。”
眾人齊聲應諾,然後紛紛回去休整。
孟長夜挑選的是村長家,房屋十分寬敞,劉溫與幾個副將也一塊兒住進來,麻溜地砍柴、燒水、煮飯。他們帶的糧食不多,掰開了扔進沸水裡熬成粥,味道很糟糕,但好歹能吃飽。
有姝走不動道,像小雞崽兒一般被孟長夜夾在胳膊下,入了正房,然後重重扔在滿是灰塵的炕上。有姝腿疼、手疼、屁…股疼,哪兒哪兒都疼,忍不住呻…吟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珠似沁了水,滴溜溜地打轉,彷彿隨時會掉淚。
孟長夜被他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煞到了,心裡一會兒揪成一團,一會兒又寒氣直冒,一再告訴自己這人是個殺人如麻的暴君,這才壓下想要上前拍撫安慰的衝動。
“嚎什麼,老子還沒怎麼碰你呢,竟就殺豬一般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