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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內心暗暗叫苦,表面卻絲毫不露,所幸他收攏的那些鬼怪因閻羅王漫天釋放的威壓,早就躲到地底去了,否則又是一個破綻。飯吃到一半,閻羅王系在腰間的令牌忽然發出光芒,他探手一摸,然後轉瞬消失。
終於走了!有姝立刻放下碗筷,伸出舌頭,趴在桌上大口喘氣,額頭、鬢角、脊背的冷汗爭先恐後地往外冒,心臟更是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再來幾次我恐怕會得心臟~病。”他用衣袖胡亂抹掉汗珠,腮幫子鼓起來又憋下去,鼓起來又憋下去,反覆吸氣吐氣,好讓自己抽痛不已的心臟迅速恢復正常。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像一隻極度缺水的青蛙,更不知道原本已經消失的人不過施了一道障眼法,實則就站在他身旁,用一雙幽深難測的眼眸靜靜凝視。
“果然能夠看見本王,那驚堂木便是被本王嚇掉的吧?”他徐徐開口,冰冷嗓音中似乎夾雜了丁點笑意。
有姝猶不自知,安撫好心臟後就端起碗,瘋狂往嘴裡刨飯。他受驚過後必須狠狠地吃,不停地吃,方能找到些許安全感,更何況這回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令他恐懼。因為他知道,這個人是他無法反抗的存在,對方或許不用動手,只需一縷神念就能把自己絞碎,從而徹底消失。
但他絕不能消失,因為在這世上,或許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自己。他若是死了,那個人會怎樣?會否如第一世那般等待到絕望瘋狂,等待到連眼睛都閉不上?
有姝不敢多想,鼓著腮幫子努力嚼飯,然後被噎得直翻白眼。
男子反射性地去摸水杯,卻見對方早已拎起茶壺仰頭猛灌,在一連串響亮的咕嚕聲中好歹把東西嚥了下去。男子萬萬沒料到私底下的趙有姝竟如此有趣,尤其是受驚之後的表現,既像落水的小狗又像缺水的青蛙,模樣十分滑稽,幾乎惹得他笑出聲來。
原打算試探出結果就走的人便又多留了幾刻鐘,津津有味地欣賞有姝豪放的吃相,然後跟隨他回到房間。瞥見帳簾和房樑上貼著的幾張驅鬼符,他並不感到奇怪。趙有姝的祖先是夏啟國師,那人對玄學頗有研究,自然會傳下一些秘技。
他覺得其中幾張似乎與印象中的不同,正準備湊近了看個仔細,腰間的令牌卻再次發出光芒,可見那邊有急事。他頗有些遺憾地搖頭,復又走到正趴在軟榻上吃葡萄的有姝身邊,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消失不見。
有姝對此一無所覺,吃飽喝足就洗漱睡覺了。
翌日,衙門裡依然沒什麼人前來當差,所幸他一個人能把所有內務包攬下來,倒也並不著急。至於抓捕人犯這些活,多聘幾個苦力也就成了,現代不還有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區別嗎?正式工大多吃乾飯不出力,真正做事的還是臨時工,撇開王福的班底,他的工作效率反而高出一大截。
打擊了街頭惡霸,穩定了社會治安,他就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懸案,與此同時,每年三度的稅銀和稅糧交了上來,滿滿當當地堆在庫房內。稅收乃評定政績的直接參照物,也是地方官藉以斂財的重要手段。
“趙有姝”剛到遂昌一年,侵吞的稅銀就已達二三十萬兩之巨。然而這種稅收制度卻還存在更**的一面,不僅縣太爺可以直接伸手,負責徵稅的胥吏也同樣能夠層層剋扣,又加上地主老財的剝削,最終分攤到百姓頭上的數目足以令一個小康之家轉眼一貧如洗。
誰家若是因此被逼死了,罪過豈不是要算到自己頭上?有姝對此深惡痛絕,命餓死鬼整天跟在胥吏身後,打探他們搜刮了多少,然後一一抓起來拷問,末了抄檢家財,又在統計出確切數目後將之發還鄉民,並勒令各鄉地主不得擅自增加田租。
他救民於水火,短短時間便建立起極高威望,卻也惹來同僚側目。在他們眼中,趙縣令的所作所為無異於倒行逆施,自尋死路。大家都這樣幹,偏偏你要標榜自己,你不貪汙銀兩如何孝敬上峰?斷了上峰財路如何晉升?不晉升便早晚會被人取代,而這取代的方法有很多種,最普遍的一種就是羅織罪名栽贓陷害。
運氣好的話或可保住性命,運氣不好則會人頭落地!
當眾人全都等著看趙縣令的下場時,王福回來了,同時帶來一封王知府的親筆信,裡面對趙縣令大加貶斥,還道已把此事報予禮親王知曉,讓他耐心等候處置。有姝當場把信撕成碎片,然後命人把暴跳如雷的王福攆出衙門,徐徐道,“你是本官聘任的師爺,但你的作為令本官非常不滿,從今天起,你不用來了。”
“不來就不來,你當爺爺稀罕?爺爺倒要看看你最終會落得個什麼下場!”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