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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旨曰:“既已名正其罪,仍念前功,賜棺槨葬之。”楊儀等扶孔明靈柩到成都,後主引文武官僚,盡皆掛孝,出城二十里迎接。後主放聲大哭。上至公卿大夫,下及山林百姓,男女老幼,無不痛哭,哀聲震地。後主命扶柩入城,停於丞相府中。其子諸葛瞻守孝居喪。
後主還朝,楊儀自縛請罪。後主令近臣去其縛曰:“若非卿能依丞相遺教,靈柩何日得歸,魏延如何得滅。大事保全,皆卿之力也。”遂加楊儀為中軍師。馬岱有討逆之功,即以魏延之爵爵之。儀呈上孔明遺表。後主覽畢,大哭,降旨卜地安葬。費禕奏曰:“丞相臨終,命葬於定軍山,不用牆垣磚石,亦不用一切祭物。”後主從之。擇本年十月吉日,後主自送靈柩至定軍山安葬。後主降詔致祭,諡號忠武侯;令建廟於沔陽,四時享祭。後杜工部有詩曰:“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鵬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又杜工部詩曰:“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遺像肅清高。三分割據紆籌策,萬古雲霄一羽毛。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運移漢祚終難復,志決身殲軍務勞。”
卻說後主回到成都,忽近臣奏曰:“邊庭報來,東吳令全琮引兵數萬,屯於巴丘界口,未知何意。”後主驚曰:“丞相新亡,東吳負盟侵界,如之奈何?”蔣琬奏曰:“臣敢保王平、張嶷引兵數萬屯於永安,以防不測。陛下再命一人去東吳報喪,以探其動靜。”後主曰:“須得一舌辯之士為使。”一人應聲而出曰:“微臣願往。”眾視之,乃南陽安眾人,姓宗,名預,字德豔,官任參軍、右中郎將。後主大喜,即命宗預往東吳報喪,兼探虛實。宗預領命,徑到金陵,入見吳主孫權。禮畢,只見左右人皆著素衣。權作色而言曰:“吳、蜀已為一家,卿主何故而增白帝之守也?”預曰:“臣以為東益巴丘之戍,西增白帝之守,皆事勢宜然,俱不足以相問也。”權笑曰:“卿不亞於鄧芝。”乃謂宗預曰:“朕聞諸葛丞相歸天,每日流涕,令官僚盡皆掛孝。朕恐魏人乘喪取蜀,故增巴丘守兵萬人,以為救援,別無他意也。”預頓首拜謝。權曰:“朕既許以同盟,安有背義之理?”預曰:“天子因丞相新亡,特命臣來報喪。”權遂取金鈚箭一枝折之,設誓曰:“朕若負前盟,子孫絕滅!”又命使齎香帛奠儀,入川致祭。
宗預拜辭吳主,同吳使還成都,入見後主,奏曰:“吳主因丞相新亡,亦自流涕,令群臣皆掛孝。其益兵巴丘者,恐魏人乘虛而入,別無異心。今折箭為誓,並不背盟。”後主大喜,重賞宗預,厚待吳使去訖。遂依孔明遺言,加蔣琬為丞相、大將軍,錄尚書事;加費禕為尚書令,同理丞相事;加吳懿為車騎將軍,假節督漢中;姜維為輔漢將軍、平襄侯,總督諸處人馬,同吳懿出屯漢中,以防魏兵。其餘將校,各依舊職。楊儀自以為年宦先於蔣琬,而位出琬下;且自恃功高,未有重賞,口出怨言,謂費禕曰:“昔日丞相初亡,吾若將全師投魏,寧當寂寞如此耶!”費禕乃將此言具表密奏後主。後主大怒,命將楊儀下獄勘問,欲斬之。蔣琬奏曰:“儀雖有罪,但日前隨丞相多立功勞,未可斬也,當廢為庶人。”後主從之,遂貶楊儀赴漢嘉郡為民。儀羞慚自刎而死。
蜀漢建興十三年,魏主曹睿青龍三年,吳主孫權嘉禾四年,三國各不興兵,單說魏主封司馬懿為太尉,總督軍馬,安鎮諸邊。懿拜謝回洛陽去訖。魏主在許昌大興土木,建蓋宮殿;又於洛陽造朝陽殿、太極殿,築總章觀,俱高十丈;又立崇華殿、青霄閣、鳳凰樓、九龍池,命博士馬鈞監造,極其華麗:雕樑畫棟,碧瓦金磚,光輝耀日。選天下巧匠三萬餘人,民夫三十餘萬,不分晝夜而造。民力疲睏,怨聲不絕。
睿又降旨起土木於芳林園,使公卿皆負土樹木於其中。司徒董尋上表切諫曰。“伏自建安以來,野戰死亡,或門殫戶盡;雖有存者,遺孤老弱。若今宮室狹小,欲廣大之,猶宜隨時,不妨農務。況作無益之物乎?陛下既尊群臣,顯以冠冕,被以文繡,載以華輿,所以異於小人也。今又使負木擔土,霑體塗足,毀國之光,以崇無益:甚無謂也。孔子云: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忠無禮,國何以立?臣知言出必死;而自比於牛之一毛,生既無益,死亦何損。秉筆流涕,心與世辭。臣有八子,臣死之後,累陛下矣。不勝戰忄慄待命之至!”睿覽表怒曰:“董尋不怕死耶!”左右奏請斬之。睿曰:“此人素有忠義,今且廢為庶人。再有妄言者必斬!”時有太子舍人張茂,字彥材,亦上表切諫,睿命斬之。即日召馬鈞問曰:“朕建高臺峻閣,欲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