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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條斯理,文謅謅的,笑嘻嘻的。他的話,象裹著橡皮的鐵條,軟中透硬,笑裡藏刀。
在看守所裡,徐恩曾沒有高喊“來人哪”,沒有使勁地拍“驚堂木”,卻與姚蓬子面對面坐著。一邊悠悠地抽著“三炮臺”,一邊慢慢地聊著。
“姚先生,你是詩人,你是作家,我拜讀過你的許多大作。才華橫溢,令人敬佩。”徐恩曾開始了他的“演說”,“象姚先生這樣的文人,幹嗎去給共產黨賣命?”
姚蓬子靜靜地聽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得出,徐恩曾的每一句話,打動了他的心。
徐恩曾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看出了姚蓬子內心的空虛,便長驅直入了:“姚先生,你為共產黨賣命,共產黨的首領們又是怎麼樣呢?我這裡,有顧順章和李竹聲幡然醒悟之後,寫下來的深刻體會,你不妨看看。他們都受到了當局的優待……”
留下一沓文稿,笑笑,徐思曾捻滅手中的菸頭。走了。
那一沓文稿,如同炸藥包,劇烈地震撼著姚蓬子的心。
雖說顧順章是上海工人,姚蓬子曾見過他,卻沒有太多的交往。李竹聲卻是姚蓬子所熟悉的“頂頭上司”。讀著不久前還是“中共上海中央局書記”的李竹聲的“反省體會”,姚蓬子不住地在自問:連車竹聲都舉起了白旗,我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姚蓬子知道,國民黨特務手中的槍,不是吃素的。一九三一年二月七日深夜,上海龍華警備司令部的一陣槍聲響過之後。姚蓬子所熟悉的五位“左聯”作家白莽(即殷夫)、柔石、李偉森、胡也頻、馮鏗,都倒在血泊裡。他們都是中共黨員,年紀也與姚蓬子相仿。特別是白莽,曾是姚蓬子的詩友。記得,記得,他把《銀鈴》送給白莽,白莽跟他暢談過對詩的見解……
別無選擇。在姚蓬子面前,只有兩條路:李竹聲之路與白莽之路。
“姚先生,孔夫子說‘三十而立’。先生年近‘而立’,前途不可估量。何況,先生家中還有兩歲的兒子。先生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替兒子想一想……”徐恩曾的話,不時在姚蓬子耳際響著。
要麼跪著生,要麼站著死。沒有捱過一棍子,沒有上過一回刑,姚蓬子的雙膝彎曲了,跪倒在徐恩曾面前,扯起了白旗。
他,供認了自己的身份——中共黨員,供出了自己的入黨介紹人——潘漢年;
他,供出了左聯黨組織名單,供出馮雪峰、華漢、錢杏(屯阝)是中共黨員;
他,供出了與魯迅會面的地點,供出了馮雪峰、陽翰笙、錢杏(屯阝)、柳亞子的地址;
他,居然用他的筆,寫出了“排擊共產主義的論文”!
大喜過望,徐恩曾發出一陣獰笑。他當即決定,給予姚蓬子這樣的“反省模範”以“自由”!
又見到了藍天,又見到了陽光,又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姚蓬子從子彈上膛的槍口討得一條活命。步出囚籠,獲得了“自由”。
只是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出賣了黨的機密,也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姚蓬子倒戈的訊息,不脛而走。魯迅聞知,不勝啼噓,萬分感慨。
魯迅在三封書信中,談到了姚蓬子。
一九三四年八月三十一日,魯迅在《致姚克》中,嘲笑了賣身求榮的姚蓬子:
“先生所認識的貴同宗(引者注;即指姚蓬子),聽說做了小官了,在南京助編一種雜誌,特此報喜。”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二日,魯迅在《致蕭軍蕭紅》中寫道:
“蓬子轉向;丁玲還活著,政府在養她。”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七日,魯迅在《致蕭軍蕭紅》中,深刻地剖析了“蓬子轉向”的根源:
“蓬子的變化,我看是隻因為他不願意坐牢……凡有知識分子,性質不好的多,尤其是所謂‘文學家’,左翼興盛的時候,以為這是時髦,立刻左傾,待到壓迫來了,他受不住,又即刻變化,甚而至於出賣朋友……”
從“蓬子轉向”,再重讀魯迅在一九三○年三月二日“左聯”成立大會上發出的警告,是何等的睿智、遠見:
“我以為在現在,‘左翼’作家是很容易成為‘右翼’作家的……”
在“左聯”五烈士犧牲兩年後的忌日——一九三三年二月七日,魯迅提出凝重的筆,寫下名篇《為了忘卻的記念》。他,“沉重地感到我失掉了很好的朋友,中國失掉了很好的青年”。他,“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然而,他對“左聯”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