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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狗的嗅覺比人的嗅覺靈敏一萬倍!
郝大手:你還罵?!(用手中的泥巴,迅速地捏出秦河的臉部形象,舉起來讓蝌蚪和秦河看後,猛地摔在地上)我摔扁你這不要臉的東西!
秦河:(毫不示弱地捏出了郝大手模樣,舉給蝌蚪看後,猛地摔在地上)我摔扁你這條老狗!
蝌蚪:郝大叔息怒,秦二叔息怒,二位大師息怒,你們方才捏出的,都堪稱藝術精品,摔扁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郝大手:你少多嘴,當心我捏個你然後摔扁你!
蝌蚪:我求您捏個我,但別摔扁我。我的劇本出書後,我用它做封面照片。
郝大手:我早對你說過,你姑姑寧願去看螞蟻上樹,也不會看你的破劇本。
秦河:你不好好種地,寫什麼劇本?如果你能寫出劇本,我就把這團泥巴吃了。
蝌蚪:(謙卑地)都大叔,秦二叔,姑姑上了年紀,眼力不好。不敢讓她老人家親自看,我朗讀給姑姑聽,同時也朗讀給你們聽。你們一定知道曹禺先生,老舍先生,他們都要到劇院去,給演員和導演們朗讀劇本。
郝大手:可你不是曹禺,你也不是老舍。
秦河:我們也不是演員,更不是導演。
蝌蚪:但你們是我劇本中的角色啊!我用了很多筆墨來美化你們,你們如果不聽,那就虧大了。如果聽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還可以修改;如果不聽,將來搬上舞臺,出了書,那你們後悔就來不及了。(突然悲壯地)為了寫這個劇本,我耗費了十年經歷,花光了所有家財,連房頂上那幾根木頭椽子,都被我抽下來賣了。(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幾聲)為了寫這劇本,我抽著苦辣的旱菸葉子——沒有菸葉子就抽槐樹葉子——熬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損害了健康,透支了生命,我為了什麼?為了名嗎?為了利嗎?(尖厲地)都不是!是為了對姑姑的愛,是為了為我們高密東北鄉的聖母樹碑立傳!今天,你們如果不聽我朗誦,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都大手:嚇唬誰呢?你想怎麼死?是上吊還是喝毒藥?
秦河:聽起來頗為感人,我倒有點兒想聽啦。
郝大手:你要朗讀可以,但不能在我家裡朗讀。
蝌蚪:這裡首先是姑姑的家,然後才有可能是你的家。
姑姑從洞口爬出來。
姑姑:(懶洋洋地)誰在說我呢?
蝌蚪:姑姑,是我。
姑姑:我知道是你。你來幹什麼?
蝌蚪:(急忙開啟公文包,掏出一疊稿子,匆匆念道)姑姑,是我,我是兩縣屯的蝌蚪,(秦河與郝大手納悶地交流著目光)餘培生是我的爹,孫伏霞是我的娘。我是那批“地瓜小孩”中的一個,也是您這輩子接生的第一個孩子。我的妻子譚魚兒,也是您接生的孩子,她的爹是譚進海,她的娘是黃月玲……
姑姑:別唸了!當了劇作家就連姓也敵了?出生年月也改了?爹孃也改了?村莊也改了?老婆也改了?(姑姑在舞臺上懸掛著的那十幾個孩子之間穿行著。她時而低頭沉思,時而頓足捶胸,後來,她在一個嬰孩的屁股上猛擊了一掌,那嬰孩哭啼起來。姑姑輪番擊打著那些嬰孩的屁股,所有的嬰孩都哭起來。在嬰兒哭聲中,姑姑開始滔滔不絕地訴說,嬰兒哭聲漸弱)你們這些“地瓜小孩”,好生給我聽著,是我親手把你們掏出來的!小子們,你們哪一個也沒讓我省力氣。姑姑幹這行幹了五十多年,直到現在也沒閒著。五十年來,姑姑沒吃過凡頓熱乎飯,沒睡過幾個圓圈覺,兩手血,一頭汗,半身屎,半身尿,你們以為當個鄉村婦科醫生容易嗎?高密東北鄉十八處村莊,五千多戶人家,誰家的門檻我沒踩過?你們的娘、你們的老婆那些灰肚皮,哪個我沒見過?你們那些混蛋爹,都是我給他們結的扎!你們現在有的當官了,有的發財了,你們可以在縣長面前撒野,在市長面前犯狂,但你們在我面前,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想當年,依著姑姑的想法,也該把你們這拔小公狗統統地劁了,省了你們的老婆受罪。你們不要嬉皮笑臉,嚴肅點!計劃生育關係到國計民生,是頭等大事。齜牙咧嘴,齜牙咧嘴也沒用,該流就得流,該劁就得劁。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話是誰說的?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儘管不是好東西,但離開你們也不行。開天闢地時上帝就是這樣安排的,老虎野兔,鷂鷹麻雀,蒼蠅蚊子……少一種不成世界。聽說非洲原始森林中有一個部落,人都生活在大樹上。大樹上壘了許多窩,女人在窩裡下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