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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沒有一點血色,縱橫交錯的皺褶鬆鬆地下垂,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他感到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如果不是女兒扶著他,也許就要癱倒在地。
倚闌慌慌地攙著父親走進自己的房間,扶著他坐在書桌前的高背椅上。林若翰緊緊抓住女兒的手,如果不是那雙溫暖的小手,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冰凍了。
“Dad,你又犯病了?”倚闌焦急地望著父親,抽出手來,替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我讓寬叔去請醫生吧?”
“不,不用了,醫生治不了我的病,哀莫大於心死,我的這顆心已經死了!‘淋若翰抖抖索索地伸開雙臂,把女兒抱在懷裡,”倚闌,倚闌啊,如果不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我現在就可以死了……“
“Dad,你不要這麼悲觀啊,”倚闌摟住父親的脖子,眼淚簌簌地墜落下來,滴在父親那稀疏的白髮上,“這麼多年,你什麼風浪都闖過來了,從來也沒有向命運低頭,現在是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我和dad一起往前闖,不管遭受多大的打擊,也得活下去!”
“這一關,我恐怕闖不過去了!我已經被總督拋棄,被香港拋棄,成了多餘的人,在香港的兩千多名英國人當中,我是最不受政府信任的人,失去了人身自由,還要被追究法律責任……”
“追究法律責任?!”倚闌猛地一個戰慄,“這是誰說的?”
“總督的秘書,我剛剛給他們打了‘德律風’……”
“啊……”倚闌覺得自己的心臟陡然下沉,落進了萬丈深淵!易先生被追捕,父親也將受審,這雙重的打擊讓她怎麼承受啊?
林若翰恐懼地抬起頭,失神的藍眼睛黯淡無光,他好像已經看到了那一天,自己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惶惶然聆聽著頭戴假髮的大法官的宣判,而陪審員席上卻昂然坐著太平紳士遲天任!大法官手起槌落,宣佈了對他的刑罰,他被全副武裝的警察押解著,關進了維多利亞監獄……
“噢,上帝啊,沒有想到我六十歲以後的歲月將在鐵窗中度過,倚闌,我怕,我怕……”
“Dad……”倚闌的心臟慌慌地悸動著,滿是淚水的臉貼在父親的臉上,“Dad,別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家裡還有你的女兒,還有寬叔和阿惠,我們會到那裡去看你的……我們會支撐著這個家,等著dad回來……”淚水哽噎了倚闌的喉嚨,父女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柔腸寸斷地嗚咽。
“如果……如果我還能回來……”
“Dad一定會回來,回到我們的家來……”
“不,這個家,這個傷透了我的心的翰園,我們不要了!”林若翰睜著失神的眼睛,從女兒的肩頭望著前方,喃喃地說,“我們走吧,躲開卜力總督的這塊領地,回英國去,回自己的家鄉去,艾馮河畔的斯特拉特福,那才是我們的家!倚闌,你看,你看哪,我們的家鄉多美啊……”
倚闌回過頭去,淚眼望著掛在床邊牆上的那幅發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當時還只有三歲,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女孩,被父親抱在懷裡,他們身後那座苫著草頂的古老的房子,就是馳名世界的大文豪莎士比亞的故居,那是英格蘭的驕傲,也是父親的驕傲,他以自己有這麼一位偉大的同鄉而深感自豪。父親的家離那裡不遠,從照片上可以看到遠處有一座尖頂的教堂,父親多次說過,在教堂的後面,就是林氏家族龐大的莊園……
“啊,就在那裡,走過去不遠就到了……”林若翰深情地望著照片上的故鄉,像是在對女兒訴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好大的一片樅樹林環繞著我們的林氏莊園,清清的艾馮河從旁邊流過,耳畔傳來牧童的短笛聲……在那寧靜的田園,沒有政治的紛爭,沒有官場的傾軋,沒有功名利祿的誘惑,沒有魔鬼設下的防不勝防的陷阱,只要回到家,我就一切都解脫了!也許,我們的莊園早已經破敗了,可那畢竟是我們的家呀!回去吧,回去,二十一歲就離開家的John又回來了,我難忘的英格蘭,還認識你的兒子嗎?”
潸潸淚水順著他那蒼老多皺的面頰緩緩地流下來,天涯遊子到了六十歲,遭受了人生旅途上最大的挫折,才想到要回到他的出生地,也許太遲了一些!
倚闌默默地注視著那發黃的照片,那上面雖然記錄著自己的影像,卻喚不起任何回憶,也並不覺得親切,過去的親切和自豪都是父親灌輸給她的,而一旦撥開了那籠罩了十五年的迷霧,遙遠的艾馮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和她還有什麼關係呢?
“不,dad,我不願意跟你到那個地方去,”倚闌的思緒脫口而出,“我要留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