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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和脂硯齋“燕市哭歌悲遇合, 秦淮風月憶繁華”的活見證。在這種情況下,曹雪芹假借“八千里路雲和月” 的現成古句來抒發他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又相依為命,就十分貼切自然了。 北京凌先生蒐集來的“曹雪芹書”以岳飛詞句構成的對聯瓷字,真偽 尚待專家們進一步鑑定,我非專家,又未見到實物,只是覺得曹雪芹有可 能利用岳飛的句子來暗抒他的胸臆隱情。透過關於得知瓷字訊息後的一系 列聯想,我主要試圖表達這樣一個意思——曹雪芹的《紅樓夢》,其藝術 手法上的一大特色,就是充分開發、運用漢字漢語在語意、語音上的多義、 諧音等功能,在看似隨手拈來的文句裡,一擊兩鳴,一石三鳥,一聲也而 兩歌,一手也而兩牘,或背面敷粉,或暗度金針,意蘊深遠,精彩絕倫。 這一份我們自己民族的寶貴美學遺產,實在需要認真繼承,發揚光大!
妙玉討人嫌
只用1000 多字,便塑造出一個鮮活的藝術形象,並給閱讀者留下極其廣闊的想象空間,這是我們不能不膺服老祖宗曹雪芹的地方。 我指的是他筆下的妙玉。在“金陵十二釵”正冊裡,妙玉排名第六,比王熙鳳還靠前,是惟一一個既無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血統,又並非嫁給這四族任何一家做媳婦的女性。在現在可以看到的真本《紅樓夢》 (絕大多數情況下,它的第一符碼是《石頭記》)裡,妙玉的“正傳”,只有第四十一回中的1000 多字——按庚辰本逐字計算,是1325 字;這段文字現存各抄本字數似無差別,異文也寥寥——雖然第七十六回她還有一次亮相,但那段情節裡的主角是林黛玉和史湘雲,只能作為她的“別傳”看。其餘與她有關的文字,都屬“暗場”,而且把元妃省親時“忽見山環佛寺,忙……焚香拜佛……又額外加恩與一般幽尼女道”的含混交代也計算在內,統共也不過四次。 在1325 字的妙玉正傳裡,妙玉的性格主要是透過十次“臺詞”體現 出來的,共321 字。其中最凸現她性格的,是黛玉問她:“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她冷笑道:“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總捨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我只吃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你怎麼嘗不出來?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不用多分析,讀者試把這些字句讀上兩遍,一個天性怪僻的人物,已恍在眼前。 前幾天和王蒙通電話,他問我正在做什麼,我說正寫“紅學”探佚小說《妙玉之死》。他很直率地說出他的直覺:“我討厭妙玉。”我想如果曹雪芹能聽見這樣的考語,會很得意。他僅用了1325 個漢字,便能使閱讀者在情感上有所付出。其實在真本《紅樓夢》即前八十回的脂評抄本里,曹雪芹已透過書中另外的人物,表達過妙玉一定會為人所厭的性格悲劇。一次是第五十回,李紈宣佈:“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她。”一次是六十三回,與妙玉曾為鄰十年,號稱與妙玉乃貧賤之交,又有半師之分的邢岫煙,雖然對妙玉的來歷和想法提供了一些資訊詮釋,卻也批判她“放誕詭僻”,“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個什麼道理”。 不過,許多讀者嫌厭妙玉,是受了高鶚續書的影響。按高鶚的思路,妙玉是個“假正經”。早在清朝,如裕瑞這樣的評家,就看出來高續是違背曹雪芹原意的,他在《棗窗閒筆》中指出:“偽續四十回……妙玉走火入魔,瀟湘館鬼哭等處,皆大殺風景。”今周汝昌先生更指出:“妙玉是雪芹書中抱著悲憤心情而重彩描繪的一個最重要最奇特的女性……乃是一個異樣高潔(雖然有點矯俗太過)而不肯絲毫妥協的少女,對她的評價,在全書中恐怕應居首位。”(見《紅樓夢的真故事》)我想周先生的看法是對的,因為在第五回關涉妙玉的《世難容》曲裡,明寫著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她的結局:“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髒違心願;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風塵”在這裡是“俗世”而不是“娼門”的意思,“骯髒”在這裡要讀作kǎng zǎng,是不屈不阿的意思;如果曹雪芹那八十回後的真本尚存,一定會有與第四十一回相呼應,卻又把對妙玉的“觀感”平衡過來的筆墨,應不至於再產生出對於妙玉的“誤讀”。這裡且不擬就“厭玉”與“尊玉”的兩派觀點孰是孰非展開討論。我想強調的是,曹雪芹在其親撰的第四十一回“妙玉正傳”中,僅用1325 個漢字,就活跳出一個有血有肉的形象,且在人物關係上、懸念設定上、命運結局上,給閱讀者留下了那麼寬闊的想像空間,以至不僅是“仁者見仁,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