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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麗急攔住了王和甫的話,又用腳輕輕踢著王和甫的小腿,叫他莫鬧。可是王和甫裝做不曉得,一疊聲喊著“孟翔到差”。吳蓀甫,孫吉人,拍掌喝采。振刷他們那灰暗心緒的新鮮刺激來了,他們是不肯隨便放過的,況又有三分酒遮了臉。韓孟翔涎著臉笑,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願意。反是那老練的徐曼麗例外地羞澀起來。她佯笑著對吳蓀甫他們飛了一眼。六對酒紅的眼睛都看定了她,像是看什麼猴子變把戲。一縷被玩弄的感覺就輕輕地在她心裡一漾。但只一漾,這感覺立即也就消失。她抿著嘴吃吃地笑。被人家命令著,而且監視著幹這玩意兒,她到底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王和甫卻已經下了動員令。他捧住了韓孟翔的頭,推到徐曼麗臉前來。徐曼麗吃吃地笑著,把上身往左一讓,就靠到吳蓀甫的肩膀上去了,吳蓀甫大笑著伸手捉住了徐曼麗的頭,直送到韓孟翔嘴邊。孫吉人就充了掌禮的,在譁笑聲中喝道:“一吮!再吮!三——吮!禮畢!”
“謝謝你們一家門罷!頭髮是越弄越髒了!香檳酒,再加上口涎!”
徐曼麗掠整她的頭髮,嬌媚地說著,又笑了起來。王和甫感到還沒盡興似的,立刻就回答道:“那麼再來過罷!可是你不要裝模裝樣怕難為情才好呀!”
“算了罷!曼麗自己破壞了約法,我們公擬出一個罰規來!”
吳蓀甫轉換了方向了;他覺得眼前這件事的刺激力已經消失,他要求一個更新奇的。韓孟翔喜歡跳舞,就提議要徐曼麗來一套狐步舞。孫吉人老成持重,恐怕闖亂子,趕快攔阻道:“那不行!這船面顛得厲害,掉在黃浦裡不是玩的!罰規也不限定今天,大家慢慢兒想罷。”
現在這小火輪已經到了吳淞口了。口外江面泊著三四條外國兵艦,主桅上的頂燈在半空中耀亮,像是幾顆很大的星。喇叭的聲音在一條兵艦上嗚嗚地起來,忽然又沒有了。四面一望無際,是蒼涼的月光和水色。小火輪改開了慢車,迂迴地轉著一個大圓圈,這是在調頭預備回上海。忽然王和甫很正經地說道:“今天下午,有兩條花旗炮艦,三條東洋魚雷艇,奉到緊急命令,開漢口去,不知道為什麼。吉人,你的局裡有沒有接到長沙電報?聽說那邊又很吃緊了!”
“電報是來了一個,沒有說起什麼呀!”
“也許是受過檢查,不能細說。我聽到的訊息彷彿是共匪要打長沙呢!哼!”
“那又是日本人的謠言。日本人辦的通訊社總說湖南,江西兩省的共匪多麼厲害!長沙,還有吉安,怎樣吃緊!今天交易所裡也有這風聲,可是影響不到市場,今天市場還是平穩的!”
韓孟翔說著,就打了一個呵欠。這是有傳染性的,徐曼麗是第一個被傳染;孫吉人嘴巴張大了,卻又臨時忍住,轉臉看著吳蓀甫說道:“日本人的話也未必全是謠言。當真那兩省的情形不好!南北大戰,相持不下,兩省的軍隊只有調到前線去的,沒有調回來;駐防軍隊單薄,顧此失彼,共匪就到處騷擾。將來會弄到怎樣,誰也不敢說!”
“現在的事情真是說不定。當初大家預料至多兩個月戰事可以完結,哪裡知道兩個半月也過去了,還是不能解決。可是前方的死傷實在也了不起呀!雷參謀久經戰陣,他說起來也是搖頭。據他們軍界中人估量,這次兩方面動員的軍隊有三百萬人,到現在死傷不下三十萬!真是空前的大戰!”
吳蓀甫說這話時,神氣非常頹唐,閉了眼睛,手摸著下巴。徐曼麗好久沒有作聲,忽然也驚喊了起來:“啊唷!那些傷兵,真可怕!哪裡還像個人麼!一輪船,一輪船,一火車,一火車,天天裝來!喏,滬寧鐵路跟滬杭鐵路一帶,大城小鎮,全有傷兵醫院;廟裡住滿了,就住會館,會館住滿了,就住學校;有時沒處住,就在火車站月臺上風裡雨裡過幾天!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在蘇杭一帶,就變做了傷兵世界了!”
“大概這個陽曆七月底,總可以解決了罷?死傷那麼重,不能拖延得很久的!”
吳蓀甫又表示了樂觀的意思,勉強笑了一笑。可是王和甫搖著頭,拉長了聲音說:“未必,——未必!聽說徐州附近掘了新式的戰壕,外國顧問監工,保可以守一年!一年!單是這項戰壕,聽說花了三百萬,有人說是五百萬!看來今年一定要打過年的了,真是糟糕!”
“況且死傷的儘管多,新兵也在招募呀!鎮江,蘇州,杭州,寧波,都有招兵委員;每天有新兵,少則三五百,多則一千,送到上海轉南京去訓練!上海北站也有招兵的大旗,天天招到兩三百!”
韓孟翔有意無意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