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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太醫說,你的眼睛有救。”
“真的?”玉娘不敢相信。
“太醫說,你的眼睛失明,是心火上躥和頭上瘀血交雜而至,只要平靜下來,吃他的湯藥,將息調養,或可重現光明。”
“先生……”
喊了一句,玉娘已是哽咽無語。同為首輔,兩相比較,她覺得高拱過於絕情,而眼前這位張居正——誠如他自己所言,有著憐香惜玉的君子之心。
“玉娘,你知道你目下住在何處嗎?”
“知道,在積香廬。”玉娘掏出羅帕,揩了揩淚痕,問,“為何要叫積香廬?”
“這是嚴嵩投世宗皇帝所好,世宗晚年以焚香煉藥為樂事。所以,這積香廬之香,是齋醮之香,而非妝奩之香。”
張居正這句話稍稍有點挑逗,玉娘並沒有往心裡去,而是擔心地問:
“奴家住在這裡,會不會給先生帶來不便?”
“沒有什麼不便,你只管盡心養病。”
“多謝先生,”玉娘欲起身斂衽行禮,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看不見,竟三次沒有站起來,她只好自嘲地說,“看看,我都像個老太婆了。”
“你想幹什麼?”張居正問。
“奴家想執壺,為先生斟酒。”
“啊,這個不必。”張居正勸阻道,“如果玉娘你還有精神,就請再唱一曲《木蘭歌》吧。”玉娘搖搖頭,說:“傷心事,還提它做甚。奴家再也不唱它了。先生若要聽曲子,奴家唱別的。”
“好哇。”張居正立即朝門外喊道,“來人。”
劉樸應聲而入,張居正吩咐他去把玉孃的琵琶拿來。劉樸出去一會兒拿了琵琶回來,遞到玉娘手上,又退了出去。
玉娘調了調絃,問道:“先生想聽什麼?”
“隨你的意。”張居正自斟自飲。
“你出個題兒吧,試試奴家應景兒的本事。”
“也好,”張居正一扭頭,看到窗外遠處河邊上,有人提著一盞燈籠走過,便道,“你就唱個燈籠如何?”
“燈籠?”
“對,燈籠!”
玉娘懷抱琵琶,斂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動纖纖玉指,往那四根弦上輕輕一撥,立刻,屋子裡漾起柔曼如玉的樂聲,玉娘慢啟朱唇,婉轉唱了起來:
燈籠兒,你生得玲瓏剔透,
好一個熱心腸愛護風流。
行動時能照顧前和後。
多虧那竹絲兒纏得緊,
心火上又添油。
白日裡角落裡枯坐守寂寞,
到夜來方把那青衫紅袖,
送過長橋,聽鼓打譙樓……
玉娘聲音甜美,雖是即興唱來,仍不失她天生的悽婉本色。張居正手執酒壺,卻忘了斟酒,閉著眼睛,已是聽得痴了。忽然,聽得門外有嘈雜之聲傳進來,玉娘首先停了唱。張居正睜開眼睛,生氣地斥道:
“外面何人喧譁?”
“老爺,是我?”一個聲音急切地回答。
“遊七?”張居正一驚,立忙坐直身子,喊道,“進來。”
遊七推門進來,也不敢看玉娘一眼,只朝張居正一揖到地,稟道:
“老爺,馮公公派徐爵給你送來急信。”
“信呢?”
“是口信。”
看遊七滿臉驚恐的樣子,張居正心一沉,暗忖:“宮中又出了何等大事?”便把遊七領到外頭的花廳。
第二十回 繞內閣宮中傳聖諭 出命案夜半又驚心
在花廳裡,遊七向張居正敘述了一切:
大約一個時辰前,徐爵派人把遊七約了出去會面,告訴他乾清宮內剛剛發生的事情。
卻說李太后去昭寧寺禮佛回到宮中,已接近酉時,儘管疲憊不堪,她還是留下了馮保,並把正在玩耍的小皇上找到東閣來,向他備細講了武清伯以及英國公張溶和駙馬都尉許從成告狀的事。朱翊鈞聽了,惶惑地問:
“外公真的要把花園平了種菜?”
“但願他不會,不過,也很難說,你不知道你外公的脾氣,逼急了,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李太后說著長嘆一口氣,“張溶和許從成也都說了狠話,說這個月若再胡椒蘇木折俸,他們就上街擺攤兒。鈞兒,你說,如果他們都這樣做了,會丟誰的醜?”
“丟他們自己的。”朱翊鈞氣呼呼地說道,“我就不信,他們會這麼窮。”
“這不是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