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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弊矇混本官,定要給我拿來!”一陣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聲,其中有腳步聲飛跑而去又飛跑而回,一片喘息聲中,只聽得那齄鼻子說:“啟稟老爺,剛才弄那響聲的正犯已逃走,現只拿得家屬在此。”縣太爺咳出一口痰,說道:“把家屬拿來,讓本官一看。”齄鼻子答:“恐汙了大人的手。”縣太爺問:“是什麼?”齄鼻子答:“屎!”話音才落,便是一陣鬨笑——這鬨笑不再是張九郎的口戲,而是養德齋中的所有聽眾,上至兩位皇太后下至小火者一起發出的。

從未聽過口戲的陳太后,簡直不敢相信這一折惟妙唯肖活靈活現的縣太爺升堂戲,竟是張九郎一張嘴“演”出來的。她看到屋子裡的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想著那滑稽可笑的對話,也是忍俊不住,笑得直抹眼淚。笑夠了,她又狐疑地問已是笑得岔氣的李太后:

“妹子,這張九郎真的是一個人,沒人幫腔?”

“你問他。”李太后一手捶著胸口,一手指著馮保。

“啟稟陳太后,這張九郎就是一個人,不信,你老人家自己瞧著。”

馮保說著,命小火者撤去屏風,只見張九郎屁股離了凳兒侷促不安地跪到地上,桌子上只有一方驚堂木和一杯茶水。

李太后被逗得了心情大好,吩咐馮保給張九郎賜座,又賞了他一碟御膳房的饌點——幾塊用棗泥製成的色如琥珀的花糕,張九郎謝了.拈了一塊兒受用。

“張九郎,你這一張嘴,怎地可以同時做出幾種聲音來?”李太后問。

“小的學來的。”

別看張九郎身懷絕技,一旦與太后面對面,他的氣性就癱了下去。本想回答得俏皮點,誰知出口的話卻乾巴巴的。

“怎麼學的,有沒有師承?”李太后又問。

“有,”張九郎拘謹回答,“小的小時候是個淘氣鬼,一次上樹掏鳥窩踩失了腳,跌下來摔斷了一條腿,從此就成了殘廢。俺爹一見我就愁眉苦臉的,怕我長大了養不活自己,成了家中累贅。一日,我去城隍廟集市上逛,看到一個老乞丐在演口戲,學驢叫馬叫,倒像是真的來了一群驢馬,俺便跟著他,在外雲遊了好多年。”

“古話說得不差,家有金山銀山,不如薄藝防身。”李太后忽然對張九郎產生了同情,問道,“你學得這門絕技,能養家餬口嗎?”

“能,”張九郎臉上露出燦爛笑容,“京城大戶人家多,隔三岔五就有人請小的去表演,多多少少都會賞小的幾兩銀子。”

“唔,”李太后點點頭,又問,“你什麼聲音都能學嗎?”

“能!”

“你學學喜鵲叫。”

話音一落,只見張九郎已嘬起嘴。頓時,養德齋裡便響起了一陣嘰嘰喳喳的喜鵲聲。

一直靜聽談話的陳皇后這時插嘴問道:“張九郎,你會學小女子唱曲兒麼?”

“回太后娘娘,這個簡單。”

“你唱一段來聽聽。”

“不知太后娘娘要聽哪一段?”

“隨你唱,要好聽的。”

“小的遵命。”張九郎稍一斟酌,說道,“小的就用蘇州話唱一支南曲,叫《嫁窮夫》,不知太后願意聽否。”

“好的,就唱這一曲。”

得了陳太后的首肯,張九郎便開啟那把大摺扇遮住臉,先聽得一陣三絃撥弄聲,接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用吳儂軟語唱了起來:

奴奴薄命嫁窮夫,

明日端陽件件無。

家家都飲雄黃酒。

惟奴奴,一杯清水共菖蒲。

奴也不怨公來不怨婆,

不怨爹孃錯配夫。

只因奴,八個字內安排定,

罰奴今世嫁貧夫。

可恨冤家無道理,

終日吃酒賭錢去遊湖。

仔細思量無了局,

倒不如削髮作尼姑。

長齋一口把彌陀念,

修得來生嫁個好丈夫。

卻說這南調起源於蘇松地區,到後來在北京也很流行。士紳人家的堂會,也常請專唱南曲的絲竹班子。這曲《嫁窮夫》是南曲中有名的段子,稍解南曲的人都會哼它。張九郎選了這支曲子來唱,原也是想透過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來體現自己口戲的絕技。應該說,他的這點心機沒有白費。就在他咿咿呀呀唱得如泣如訴時,在場的人都產生了幻覺——她們忘記了這是一位長著山羊鬍子的老頭子的唱口,直當是堂會上的裙釵名角兒。這也難怪她們,那唱聲實在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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