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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侃侃言說道:“據南朝《宋史》記,高祖劉裕出身寒微,年輕時靠砍伐蘆荻為生。那時,他的妻子也就是後來的臧皇后親手給他做了粗布衫襖,穿了很多年之後,已是補丁摞補丁,但他還捨不得扔掉。後來當了皇帝,仍把這件衫襖珍藏著。等到他的長女會稽公主出嫁,他把這件破衫襖當成最珍貴的嫁妝送給女兒,並對她說,‘你要戒除奢侈,生活節儉,永遠不要忘記普通民眾的痛苦,後代有驕傲奢侈不肯節儉者,就把這件衣服拿給他看,讓他們知道,我雖然當了皇帝,仍不追求華美,務求簡單樸素,以與萬民同憂患。’會稽公主含淚收下了這件破衫襖,並從此作為傳家之寶。這留衲戒奢的故事,史有明載,後代聖明君主,莫不都仿而效之。”
張居正並沒有直筒筒講出自家觀點,而是宕開話頭借古喻今。李太后心思靈透,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這件產自倭國的天鵝絨長裙,臉騰地一下紅了。馮保看在眼裡,立刻說道:
“張先生說的這個故事,用於警示世人戒驕戒奢則可,但用於皇室或可斟酌一二,畢竟,皇上服飾並非個人好惡,實乃是一國之體面。”
“馮公公深明大義,言之有理,”張居正為避免發生衝突,先拿一頂大帽子給馮保戴上,接著說,“臣也同意馮公公的建議,著杭州織造局為皇上製作一批華貴精美的章服縝裳。我們作臣子的,有誰不想聖上威儀天下,淳化萬方呢!”
張居正頃刻間口風的轉變,令李太后頗為驚訝。馮保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又落定了,他笑了笑,輕鬆地說:
“張先生理是理,法是法,聽你這麼一說,總算體諒了在下一片苦心。”
“馮公公忠敬皇上,一片眷主之情天下人共知,這一點不穀也非常感動。但就杭州織造局用銀一事,不穀也有一個想法。”
“你說。”李太后令道。
“莫文隆講到織造局用銀中的弊端,不可不引起重視,歷朝製造龍衣,一些當事中官藉機貪墨,導致民怨沸騰。皇上初登大寶,百事更新,若製造龍衣仍按舊法,則新政從何體現?”張居正一言政事,口氣就咄咄逼人,但他並沒有忘記安撫馮保,話風一轉又道,“僕身歷三朝,嘉隆期間,眼見內廷二十四監局競相侈糜,當路大璫挾私固謬,假其威權惟濟己私,心中無不憂慮。自馮公公掌印司禮監以來,內廷風氣為之一新,各監局清明自守,去年僅用紙用瓷兩樣,就省下了一萬八千多兩銀子,奉儉去侈,撥亂反正,馮公公功不可沒。這次織造局用銀,之所以引發釁端,一是工部尚書朱衡溝通有差,二是杭州織造局工價銀計算有誤。莫文隆摺子上已講得很清楚,製造一件龍衣,實際工價與申請用銀工價,懸殊太大。”
儘管張居正言語上儘量不傷及馮保,但因利益所致,馮保仍氣鼓鼓地說:
“莫文隆摺子中有許多不實之詞,他計算的工價,有多樣沒有列入,比方說衣上所綴之珍珠寶石。他都沒能列出,這項開支,幾乎佔了龍衣工價銀的一多半。”
“這正是問題癥結所在,”張居正反應極快,立馬答道,“杭州織造局歸內廷管轄,其用銀卻是內廷與戶部分攤各出一半。歷來編制預算都由織造局欽差太監負責,戶部插不上手。既出了錢,又不知這錢如何一個用法,因此戶部意見很大,為這工價銀的問題,幾乎年年扯皮。依僕之見,這種管理體制,現在是非改不可了。”
“怎麼改呢?”李太后問。
“既是內廷織造局與工部共同出銀,這每年的申請用銀額度,亦應由兩家共同派員核查,編制預算,然後聯合呈文至御前,由皇上核實批准。”
李太后覺得張居正這建議不錯,既照顧了戶部面子,又堵塞了漏洞,最後的控制權還在皇上手中,便問馮保:
“馮公公,你意如何?”
馮保正在心裡頭盤算這事兒的得失:他不得不佩服張居正的厲害,如此一更改,雖然名義上是皇上定奪此事,但內閣卻可以透過“擬票”來干預。自洪武皇帝到現在,這件事都是司禮監說了算,如今卻大權旁落,內閣成了大贏家。馮保心有不甘,卻又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只得回道:
“一切聽太后裁奪。”
“好,馮公公既無異議,這件事兒,就按張先生的建議辦。”
李太后一錘定音,國朝這一堅持了兩百年的“祖制”,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更改了。張居正心裡頭大大鬆了一口氣。但還談不上高興,畢竟這件事得罪了馮保。偏這時候,李太后又道:
“今年杭州織造局的增額用銀,亦可讓工部參與重新稽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