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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許多,這時候他身子挺得直直的坐在御座上,拿起一份奏摺對張居正說:
“先生看看吏部的這道疏文。”
張居正接過閱覽,這是一道薦官疏,擬調大名副職陶大順到湖廣任職。疏文僅寥寥兩行字,張居正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心想是不是小皇上聽到了有關陶大順的不利傳言,便放下摺子言道:
“皇上,這位陶大順升職前,吏部清吏司已認真詳察過,此人清正,是個廉吏。”
小皇上淺淺一笑,刻意仿效那種老成持重的口氣說道:“張先生知會錯了,朕不是說陶大順這個人有何劣跡,朕是覺得吏部的這一紙薦官疏有問題。”
這一說,張居正更是如墜五里霧中,他又把摺子拿起來一字一字地核實一遍,實在看不出差錯來,只得抱歉奏道:
“皇上,臣下愚鈍,沒看出紕漏。”
朱翊鈞咕嘟著小嘴巴,認真說道:“朕記得春節前,吏部曾移文,將陶大順由兵部職方郎中升任為大名府副使,數日前方見其領敕,如何又突然升轉到湖廣?吏部選官量才而用,總須允當,這樣朝令夕改,豈不兒戲?”
張居正聽罷大為驚訝,他沒想到小皇上如此留意政事,竟能從奏疏的披覽中發現問題。不免心裡頭一熱,肅容奏道:
“皇上所言之事。實乃事出有因,只怪下臣沒有及時稟奏。這個陶大順,本是去年經筵講官陶大臨之兄。春節時,陶大臨不幸患病去世。他死後不幾天,陶大順的兒子,在大理寺任司丞之職的陶允淳也突然病亡。一月之間,陶大順先死其兄,後死其子,皆未下葬。陶大順是浙江紹興府人,他慮著大名府離家鄉太遠,赴任途中不能順道扶櫬歸家,因此上書吏部請求改任附近,以便還葬。吏部詳議,因感於陶大順哀情可鑑,遂同意了他的請求,改授湖廣副使,大名副使與湖廣副使,都是正五品,陶大順以原官調補,並未擢升,請皇上明察。”
張居正一番解釋,朱翊鈞明白了其中原委,忽地臉龐一紅。那神情倒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聽先生這麼一說,朕才知道這裡頭另有隱情,先生處事縝密,朕多心了。”
“皇上凡事留意,且有心問個究竟,這是聖君之風,下臣今日親見,已是無比歡欣。”
張居正這幾句話出自肺腑,小皇上聽了高興。對這位不苟言笑的輔臣和老師,他過去只是一味的敬畏,現在卻產生了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兩兩相對,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位已經過世的隆慶皇帝,他盯著張居正那一部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長鬚,動情地說:
“先生,母后要我多多向你請教。”
“輔佐皇上,再造盛世,臣所願也。”
“昨天,朕看到一把摺扇,是宮中舊物,上面有憲宗皇帝親書的一首六言詩,後兩句朕還記得是‘掃卻人間寒暑.招回天上清涼’,先生說,這詩好麼?”
“好,施天恩以化民間疾苦,這是聖明君主的胸襟,皇上要多向先祖學習。”
“朕也是這個意思,朕每見歷朝有些皇帝,文采斐然,心實羨慕,便想學著做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朱翊鈞說話的時候,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始終盯著張居正,他內心中充滿期盼,巴不得用最短的時間掌握他所需要的知識。張居正愣了一下,柔聲說道:
“陛下的目標,恐怕不是要當一個優秀的文淵閣大學士,而應該是一個衣被天下澤惠萬民的聖君。”
“是啊,咱現在就是皇帝,當然不會去當那個文淵閣大學士了。”
“可是,皇上剛才提出來要學詩,尋章摘句,敷設詞藻,這不應是皇帝的追求。”
“啊?”
“歷史上,亡國之君多善文辭,如隋煬帝,陳、李二後主,倘若把他們放在詞人裡頭,亦居優列。追求浮華香豔,滿足於吟風弄月,到頭來,只落得倉皇辭廟,垂淚對宮娥。皇上,這都是歷史教訓,萬不可忘記。”
這席話猶如一瓢冷水澆在朱翊鈞頭上,但他機伶,很快就轉彎答道:
“朕明白了。”
“當然,詩詞歌賦可以學,但淺嘗則可,皇上的主要精力,還是應放在如何控馭天下掌握國計民生的大學問上頭。”
“先生的話,朕記住了。”朱翊鈞頻頻頷首,這時他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支耳聽了聽,腳步聲遠去了,他才又問道,“朕用早膳時,聽說被蔡啟方告下的那個吳和,昨夜裡服毒自盡了。”
“下臣也聽說了。”張居正趁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