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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
沒能把他打下來,但是把他逼下來了,這也是很大的勝利啊。十八師
上上下下像過年一樣高興。你想,國家當時還很因難,人民花那麼多錢培
養我們,裝備我們,如果我們不能很好地擔負起保衛祖國領空的責任,心
裡會是怎樣的滋味?這樣講吧,人們都說“食在廣州”,我到廣州一年多
了,吃什麼都是“味同嚼蠟”。直到把國民黨飛機逼下來,食堂還是那兒
樣小菜,一嘗,哎,廣州的飯菜實在香呀!
1949年,共產黨空軍第一支作戰部隊在北京南苑機場組建成立,成員多是原國民黨空軍起義、投誠人員。首任空軍司令官劉亞樓一句“也要有幾個我們自己培養的嘛,要挑技術最好的,那個東北大森林裡的小‘老虎’飛得怎麼樣呀?”一封加急電報。林虎、孟進奉召進京。
10月1日, 開國大典。當毛澤東拖著長長的湖南湘潭家鄉腔,莊嚴而略帶點顫音地宣佈了一樁開天闢地的大事之後,閱兵式開始。地面,戰旗獵獵,坦克隆隆,步、騎、炮方陣依次透過,軍威熾盛,全場歡騰。倏然間,轟炸機群、戰鬥機群編隊飛臨,在多部文獻紀錄片中,我們看到這樣的鏡頭:毛澤東和他身邊的周恩來、朱德、董必武、陳毅、聶榮臻等人一樣,手遮陽光,仰頭張嘴,欣慰而又不無幾分驚詫地觀看他還從未見過、由他的老朋友蔣委員長提供全部裝備和大部人員、現在屬於人民屬於人民軍隊屬於他剛剛宣佈誕生的人民國家的空軍。那一刻,整個廣場顯得很靜,靜得你可以聽到幾十萬顆興奮達至巔峰的心臟在嘭嘭跳動。
林虎看不到毛澤東,但他看到了如林如潮的人群如鐵如鋼的軍陣,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天安門和那面正在廣場高高飄揚代表了一個民族新生的紅旗。閃電般通場的瞬間,火一樣的神聖頓時充滿了豪邁的胸膛,像神聖的豔陽充盈著浩渺的天宇。他覺出了操縱駕駛杆的雙手在微微顫動,不能左顧右盼的眼球已經溼潤,他明白,自己和孟進兩個人是作為某種含義深刻的“象徵”從一個時代飛進另一個時代的,從今天起,自己的一切都同這個嶄新的時代緊密聯結在一起了,為了她的天空永遠晴朗,時刻都要做好準備,拋灑一腔熱血,驅散任何方向飄來的陰霾。
從此,國民黨飛機不太敢到廣州上空來了,但在汕頭、東山島一帶活
動仍很頻繁。我們在汕頭修了機場,但沒有飛機,也沒有雷達。
那時我已當師長,為了摸清國民黨飛機活動規律,每年都要去汕頭三、
四次。汕頭有個高炮師,敵機每天必到,他們幾乎每天都開炮,以為戰績
很大,上報擊落了多少多少架。我仔細觀察,實際上是你一開炮,國民黨
飛機就打加力,屁股後邊拉煙,然後一個俯衝到海面,低空返回。看起來,
很像被擊落。我太直,對高炮講,你們不可能打下那麼多。他們聽了很不
高興,說,那就看空軍老大哥啦。
我在國民黨飛機必經航路的一個小樹林裡搭了個高臺,用竹竿綁紮了
四根柱子,總有十幾米吧,和長了五、六年的楊樹那麼高,搞上偽裝,每
天帶兩個參謀爬上去,一蹲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海風一吹,晃晃悠悠,
像諸葛亮借東風似的,就是觀察敵機從哪個方向來,又從哪個方向回。以
後又加上一些必要的技術偵察,對敵機活動的規律可以說摸得相當熟了。
參加抗美援朝,對我是很大鍛鍊,我的經驗就是一條:空戰要有勇敢
不怕死的精神,更要講究戰術戰法,毛主席講的知彼知己,對陸軍管用,
對空軍同樣管用,你對敵人琢磨的越透,就有可能取得戰果。
1951年,林虎、孟進帶著各自的團隊同時赴朝參戰。臨行前,劉亞樓親自召見,交代、勉勵畢,又叫人拿來兩塊亮燦的瑞士表親自給他們戴上。那時候,國家窮個人更窮,手錶對於堂堂飛行團長,可是想都不敢亂想的奢侈品。兩位年輕團長明白,這個在手脖子上“咔嚓”“咔嚓”的玩藝,既是物質的,亦是精神的。他們向司令敬禮:一定不辱使命,不負期望!
面對世界最強大的對手,空中肉博空前慘烈、殘酷。緊急起飛警報隨時都會拉響,每天,都可能帶回將敵機擊落的喜訊,每天,都可能有熟悉的面孔永遠不再回來。歡樂為經,悲痛為緯,編織成無形的網,時時刻刻籠罩著機場,籠罩在人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