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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一事上大逆不道。像這等人,怎配擁有六十萬石領地?對他的處罰,由將軍定奪,但當與老臣們仔細商議,再作決斷。”
秀忠並沒有馬上回話,單是望著父親。家康依然挺著胸,精氣十足,但從他深陷的眼窩裡,仍可明顯看出他早已心力交瘁,鬢角處也爆出了條條青筋。
“將軍,看來你還有不明之處啊。”
“是。但父親說的這三條,或許稍有誤會。孩兒想把忠輝傳到此處,且聽他稍作陳述……”
“罷了。”家康乾脆地搖了搖頭,道,“他也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已聽過他陳述了。這請求就是聽過陳述才提出的。”
“那麼……”秀忠慎重地揣摩著父親的心思,“那麼,這三條過錯,孩兒會酌情對其進行處罰,不知父親有何吩咐?”
“這樣就對了。依將軍之見,應該如何處罰?”
“首先,應該禁閉一些時日……孩兒覺得這樣即可。”
“太輕!”
“難道要移封或者削封?”
“輕了。”家康輕聲道,把頭扭到一邊。他那瞪得大大的眼裡竟淌出兩行老淚,順著皺紋流了下來。
“唉。”此時,本多正信往前探了探身子,長嘆了一口氣,道,“關於此事,我等本不當插嘴。但,上總介大人剛屆二十四歲,移封或削封之罰,未免過重了。”根據他的判斷,家康恐是想殺了忠輝,以作為對秀賴之死的補償。他怕家康下一言可能是“切腹”二字,便提前堵住此險。
“佐渡。”家康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耳背了麼?我是說,移封或削封都太輕了。”
“那麼,還要比這……”
“他所犯之錯,並不僅僅因為他的任性和無能。”
“大人是說,他還有別的過錯?”
“這三條就已夠了!”家康斬釘截鐵道,“在他周圍,無一人能指責或阻止他的過錯。長此以往,他必將成為將軍治世的大患。”
從這一言中,秀忠終於明白父親的心思,他嘆了口氣——父親是在後悔與伊達結親。秀忠非常清楚伊達政宗是何樣人物。不管秀吉還是家康,伊達從未放在眼裡,其為人驕橫,視他人如無物。
當年在伏見城學間所,秀吉公和家康、前田利家及政宗四人睡在一處。太閣向眾人提議,舉辦茶會,召集各地大名。於是,這四人作為主人,在伏見城茶室分別招待大名,顯示威儀。當時,太閣把那些互有芥蒂且不喜政宗的大名,生生分給了政宗,由他接待。那些人乃是佐竹義宣、淺野長政、加藤清正和上杉景勝等人。“你們看吧,就要有好戲上演了。”
但秀吉公有些傻眼,因什麼事也未發生,政宗故意令人將茶湯煮得滾燙,再將滾燙的茶分與大家,眾人因此燙傷了嘴,急著緩和唇舌之痛,哪有心思發生口角?這樣一個精明的伊達政宗,又怎會把秀忠當回事?但忠輝卻成了政宗的女婿。他本爭強好勝,加上政宗的煽風點火,更會視秀忠如無物。若非如此,家康也不會說出“成為將軍治世大患”之類的話。
秀忠領會至此,方覺得自己實不該再向父親多問。一旦父親親口說出“切腹”二字,忠輝焉能活命?想畢,秀忠遂道:“孩兒甚是明白父親的意思。責罰上總介一事,孩兒會與老臣們仔細商議,再作定奪。”
家康爽快地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
對家康來說,繼續在此處談論如何處罰忠輝,實有些不忍,他亦馬上把話題轉到了戰後賞罰上,但心思仍然無法從忠輝身上移去:我並非出於對太閣的意氣,要對秀賴如此處置。正相反,在家康內心深處,始終有一種莫名的情感:太閣啊,寬諒家康,家康並非僅僅處罰您的兒子,我的兒子為非作歹,亦當一併處置。不管何人阻礙了太平之路,都將受到責罰。德川家康必須有這種坦蕩之氣,神佛亦要求我有這種氣概……
但,家康決心處罰忠輝的另一個理由,絕非出於這等感情。不管怎樣,都要把忠輝和政宗分開,這乃是為了日後。讓忠輝這匹悍馬去接近伊達政宗這般人物,本身就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大錯。不僅僅是忠輝,讓索德羅跟隨政宗就已是一錯。政宗將索德羅帶回領內,決定製造船隻的時候,他的野心就已無限膨脹。政宗就是這等人,身上埋有永世不除的“大盜天下”之病根。
秀吉盜了天下,家康也盜了天下,政宗也想盜天下,這又有何過錯?政宗不肯放棄他狂傲的野心,心中還燃燒著火焰。家康偏偏不意將忠輝這個“油瓶”送給了他,那還不立時燃起熊熊大火?
只因家康太過自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