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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童……宗語的兒子呢?”
“那個孩子……”重信話說到一半,側首想了一想,道,“將軍說,一起斬首。若無人陪著,國松丸在黃泉路孤苦伶仃,太寂寞。”
這同情真是奇怪。照例,謀反當罪誅九族,因此,這般嚴厲亦是常有之事。將軍之所以堅持處死國松,最大的目的是想震懾那些在逃的殘兵敗將——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不知他們會惹出什麼亂子。但只是以暴制暴,稍有不慎,便會陷入暴力的輪迴。
板倉勝重小心翼翼站起身來,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國松丸住處時,已經過了亥時。他盡力了,卻無力迴天。頗具挖苦意味的是,須執行這個決定的,正是他本人。
勝重眼前浮現出夏日的大條河灘,其熱不堪,頭頂上驕陽似火,天地如焚,唯一條閃閃發亮的清流靜靜流淌。國松丸可憐的小小身影,踏著灼熱的碎石,一步步走向死地……這小兒究竟有何罪過?
勝重穿過走廊,看看屋子裡的國松丸,他已和宗語的孩子一起睡著了,旁邊的乳母看上去形容憔悴,正用團扇幫著趕蚊子。
“給他們送些蚊香過去。”板倉勝重小聲吩咐過下人,悵然回房……
第十七章 朝陽落日
慶長二十年五月二十三,晨,片桐且元得知豐臣秀賴遺孤國松丸被捕,並將在六條河灘被處死。此時他居於京城三條衣棚的松田莊右衛門家中,已臥床不起,每日都會吐血。莊右衛門之妻怕他的病體受不了這打擊,告訴他時戰戰兢兢。
眾人都以為,且元離開大坂後,便直接去了新領地大和額安寺養病。且元卻以大和乏良醫為由,拖著病體,跌跌撞撞來到京城,秘密住進了三條衣棚的松田莊右衛門家中。
先前,且元在京都也有一處府邸,但已借給德川家康之子遠江中將賴宣。且元的名聲在京城並不甚好,人稱:“世道愈讓人糊塗啊。那個一向被人稱為大坂忠臣和脊樑的片桐大人竟得以苟且偷生,還得到了幕府褒獎,一向名聲不佳的大野治長卻和右府大人自裁了。”且元不僅僅得以保全性命,俸祿還又增了一萬八千石,領地散佈在山城、大和、河內、和泉諸地,他一時間成為眾矢之的。
世人皆以為,主家已敗亡,且元即便出於無奈投了關東,也不應將自己的府邸媚獻於賴宣,還領受幕府嘉獎,實在太無節操絕非武士所為。就連松田莊右衛門也有些瞧他不起。松田的妻子也知道丈夫的意思,才故意將國松丸的訊息告訴且元。
“這是何時的事?”且元繼續煎藥,面不改色問道。
因為他過於平靜,莊右衛門的妻予約略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今日下午,訊息已傳遍京城。”
“今日下午?”
“行刑之地乃是六條河灘,正是二十年前關白豐臣秀次一家被處死的地方,至今還被稱為畜生冢。人人都說是因果輪迴呢。大人您要去為他送行麼?”
“送行?”
“是啊,右府大人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殘忍啊。”
“是啊,去一趟倒是無妨。但,人必甚多,我這身子恐怕經不起折騰。況且,我還得去取藥。”
莊右衛門的妻子臉上明顯露出不滿和鄙夷,冷冷道:“那我就獨自前去為國松丸公子送行。不管是敵是友,孩子總歸無辜。”
且元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將藥緩緩注入碗中,聞了聞,又吹了吹,緩緩喝下。
松田莊右衛門家正面三間半,縱深約十二間,宅子不大。且元住在院中一個小屋,足不出戶,鄰里並不知所住者何人。
右衛門內心雖瞧不起且元,卻從未與人提起,他有自己的盤算:若讓人知且元住於家中,大坂的殘餘勢力定然前來。他原本想得到片桐的信賴,藉此飛黃騰達,如今看來,一切都已化為泡影。後世有說且元在大和額安寺自殺,也有說乃是病故,由此可見,且元前往京城一事當時並不多為人知。此不多言。
且元長子孝利代父前往伏見城,侍奉將軍秀忠。只有他知道父親在何處,還派人暗中保護。
辰時前後,且元戴上斗笠,偷偷出了門,迅速僱了一乘轎子,到了新京極三條後方的誓願寺門前。誓願寺乃天正年間為京極高次的姐姐松丸夫人而建。當年松丸夫人無論才智還是美貌,都不遜於澱夫人,深得秀吉公寵愛。
且元到了寺院山門前,下了轎,直奔塔頭所在的護正院。“煩請小師父通報一聲。”他聲音平靜。他在努力控制情緒,他知,自己只要稍一激切,便會吐血,堵塞口鼻。他對門口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