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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家妓院裡我本有一個相識的在裡面,約了我今天去吃酒,我已經答應了。他們知道了這件事,便頂著我要吃花酒。”我道:“這一臺花酒,不吃也罷。”德泉忙道:“這是甚麼話!”我道:“辱人之母博來的花酒,吃了於心也不安。”繼之道:“所以我說是干犯名教的。其實平心而論,辱人之母,吃一臺花酒,自是不該;若說懲創一個魔頭,吃一臺花酒,也算得是一場快事。”我道:“他管兒子總是正事,不能全說是魔頭。”德泉道:“他認真是拿了正理管兒子,自然不是魔頭;須知他並不是管兒子,不過要多刮兒子幾個錢去供應和尚師姑。這種人也應該要懲創懲創他才好。”
子安道:“這還是管兒子呢。我曾經見過一個管男人的,也鬧過這麼一回事。並且年紀不小了,老夫妻都上了五十多歲了。那位太太管男人,管得異常之嚴。男人備了一輛東洋車,自己用了車伕,凡是一個車伕到工,先要聽太太分付。如果老爺到甚麼妓院裡去,必要回來告訴的;倘或瞞了,一經查出,馬上就要趕滾蛋的。有一回,不知聽了甚麼人的說話,說他男人到哪裡去嫖了,這位太太聽了,便登時坐了自己包車尋了去。不知走到甚麼地方,胡亂打人家的門。開啟了,看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他也不問情由,伸出手來就打。誰知那家人家是有體面的,一位老太太憑空受了這個奇辱,便大不答應起來。家人僕婦,一擁上前,把他捉住。他嘴裡還是不乾不淨的亂罵,被人家打了幾十個嘴巴,方才住口。那包車伕見鬧出事來,便飛忙回家報信。他男人知道了,也是無可設法,只得出來打聽,託了與那家人家相識的人去說情,方才得以點香燭服禮了事。”我道:“這種女子,真是戾氣所鍾!”
繼之嘆道:“豈但這兩個女子!我近來閱歷又多了幾年,見事也多了幾件,總覺得無論何等人家,他那家庭之中,總有許多難言之隱的;若要問其所以然之故,卻是給婦人女子弄出來的,居了百分之九十九。我看總而言之,是女子不學之過。”我聽了這話,想起石映芝的事,因對繼之等述了一遍,大家嘆息一番。
到了晚上,繼之便邀了我和德泉、子安一同到尚仁裡去吃酒。那妓女叫金賽玉。繼之又去請了兩個客,一個陳伯琦,一個張理堂,都是生意交易上素有往來的人。我們這邊才打算開席,忽然丫頭們跑來說:“快點看,快點看!馬老太太來點香燭了。”於是眾人都走到窗戶上去看。只見一個大腳老婆子,生得又肥又矮,手裡捧著一對大蜡燭,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他走到客堂之後,樓上便看他不見了,不知他如何叩頭禮拜,我們也不去查考了。
忽然又聽得隔房一陣人聲,嘰嘰喳喳說的都是天津話。我在門簾縫裡一張,原來也是一幫客人,在那裡大說大笑,彼此稱呼,卻又都是大人、大老爺,覺得有點奇怪。一個本房的丫頭,在我後面拉了一把道:“看甚麼?”我順便問道:“這是甚麼客?”那丫頭道:“是一幫兵船上的客人。”我聽他那邊的說話,都是粗鄙不文的,甚以為奇。忽又聽見他們嘰哩咕嚕的說起外國話來,我以為他們請了外國客來了,仔細一看,卻又不然,兩個對說外國話的,都是中國人。
我們這邊席面已經擺好,繼之催我坐席,隨便揀了一個靠近那門簾的坐位坐下,不住的回頭去張他們。忽然聽見一個人叫道:“把你們的帳房叫了來,我要請客了。”過了一會,又聽得說道:“寫一張到同安裡‘都意芝’處請李大人;再寫一張到法蘭西大馬路‘老宜青’去。”又聽見一個蘇州口音的問道:“‘老宜青’是甚麼地方?”這個人道:“王大人,你可知李大人今天是到‘老宜青’麼?”又一個道:“有甚麼不是,張裁縫請他呢,他們寧波人最相信的是他家。”此時這邊坐席已定,金賽玉已到那邊去招呼。便聽見賽玉道:“只怕是老益慶樓酒館。”那個人拍手道:“可不是嗎!我說了‘老宜青’,‘老宜青’,你們偏不懂。”賽玉道:“張大人請客,為甚不自己寫條子,卻叫了相幫來坐在這裡(蘇、滬一帶,稱妓院之龜奴曰相幫)?”那個人道:“我們在船上,向來用的是文案老夫子,那怕開個條子買東西,自己都不動手的。今天沒帶文案來,就叫他暫時充一充罷。”
正說話間,樓下喊了一聲“客來”,接著那邊房裡一陣聲亂說道:“李大人來了,李大人來了!客票不用寫了,寫局票罷。李大人自然還是叫‘都意芝’了?”那李大人道:“算了,你們不要亂說了。原來他不是叫‘都意芝’,是叫‘約意芝’的。那個字怎麼念成‘約’字,真是奇怪!”一個說道:“怎麼要念成‘約’字,只怕未必。”李大人道:“剛才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