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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話時,門上送進來一分帖子,一封信。繼之只看了看信面,就遞給我。我接來一看,原來是我伯父的信。拆開看時,上面寫著明日申刻請繼之吃飯,務必邀到,不可有誤云云。繼之對我道:“令伯又來同我客氣了。”我道:“吃頓把飯也不算甚麼客氣。”繼之道:“這麼著,我明日索性不到關上去了,省得兩邊跑。明日你且去一次,看有甚麼動靜沒有。”我答應了。
繼之就到上房裡去,拿了一根鑰匙出來。交給我道:“這是簽押房鑰匙,你先帶著,恐怕到那邊有甚麼公事。”又拿過一封銀子來道:“這裡是五十兩:內中二十兩是我送你的束脩;賬房裡的贏餘,本來是要到節下算的,我恐怕你又要寄家用,又要添補些甚麼東西,二十兩不夠,所以同他們先取了三十兩來,付了你的賬,到了節下再算清賬就是了。你下次到關上去,也到賬房裡走走,不要掛了你的名字,你一到也不到。”我道:“我此刻用不了這些,前回借大哥的,請先扣了去。”繼之道:“這個且慢著。你說用不了這些,我可也還不等這個用呢。”我道:“只是我的脾氣,欠著人家的錢,很不安的。”繼之道:“你欠了人家的錢,只管去不安;欠了我的錢,用不著不安。老實對你說:同我彀不上交情的,我一文也不肯借;彀得上交情的,我借了就當送了,除非那人果然十分豐足了,有餘錢還我。我才受呢。”我聽了,不便再推辭,只得收過了。
一宿無話。到了次日,梳洗過後,我就帶了鑰匙,先到伯父公館裡去。誰知還沒有起來。我在客堂裡坐等了好半天,才見一個丫頭出來,說太太請侄少爺。我進去見過伯母,談了些家常話。等到十點多鐘,我實在等不及了,恐怕關上有事,正要先走,我伯父卻醒了,叫我再等一等,我只得又留住。等伯父起來,洗過了臉,吃了一會水煙,又吃了點心,叫我同到書房裡去,在煙床睡下。早有家人裝好了一口煙,伯父取過來吸了,方慢慢的起來,在書桌抽屜裡面,取出一包銀子道:“你母親的銀子,只有二千存在上海,五厘周息,一年恰好一百兩的利錢,取來了。我到上海去取,來往的盤纏用了二十兩。這裡八十兩,你先寄回去罷。還有那三千兩,是我一個朋友王俎香借了去用的,說過也是五厘周息。但是俎香現在湖南,等我寫信去取了來,再交給你罷。”我接過了銀子,告知關上有事,要早些去。伯父問道:“繼之今日來麼?”我道:“來的。今天他不到關上去,也是為的晚上要赴這個席。”伯父道:“這也是為你的事,他照應了你,我不能不請請他。
你有事先去罷。“
我就辭了出來,急急的僱了一匹馬,加上幾鞭,趕到關上,午飯已經吃過了,我開了簽押房門,叫廚房再開上飯來,一面請文述農來談天。誰知他此刻公事忙,不得個空。我吃過了飯,見沒有人來回公事。因想起繼之託我查察的事情,這件事沒頭沒腦的,不知從哪裡查起。想了一會法子,取出那八十兩銀子,放在公事桌上,把房門虛掩起來。繞到簽押房後面的夾衖裡後窗外面,立在一個裡面看不見外面,外面卻張得見裡面的地方,在那裡偷看。這也不過是我一點妄想,想看有人來偷沒有。看了許久,不見有人來偷。我想這樣試法,兩條腿都站直了,只怕還試不出來呢。
正想走開,忽聽得砉的一聲門響,有人進去了。我留心一看,正是那個周福。只見他走進房時,四下裡一望,嘴裡說道:“又沒有人了。”一回頭看見桌上那一包銀子,拿在手裡顛了一顛,把舌頭吐了一吐。伸手去開那抽屜,誰知都是鎖著的;他又去開了書櫃,把那一包銀子,放在書櫃裡面,關好了;又四下裡望了一望,然後出去,把房門倒掩上了。我心中暗暗想道:“起先見他的情形很象是賊,誰知倒不是賊。”於是繞了出來,走過一個房門口,聽見裡面有人說話。這個房住的是一個同事,姓畢,表字鏡江。我因為聽見說話聲音,無意中往裡面一望,只見鏡江同著一個穿短衣赤腳的粗人,在那裡下象棋。那粗人手裡,還拿著一根尺把長的旱菸筒,在那裡吸著煙。我心中暗暗稱奇。不便去招呼他,順著腳步,走回簽押房。只見周福在房門口的一張板凳上坐著,見我來了,就站起來,說道:“師爺下次要出去,請把門房鎖了,不然,丟了東西是小的們的幹紀。他一面說,我一面走到房裡,他也跟進來。又說道:”丟了東西,老爺又不查的,這個最難為情。“我笑道:”查不查有甚麼難為情?“周福道:”不是這麼說。倘是丟了東西,馬上就查,查明白了是誰偷的,就懲治了誰,那不是偷東西的,自然心安了。此刻老爺一概不查,只說丟了就算了,這自然是老爺的寬洪大量。但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