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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情不佳時,澱夫人絕不樂意聽到“高臺院”三字。不出所料,澱夫人把頭扭向一邊,“她遣使何為?”
“關於五月上旬,新將軍在伏見城接受諸大名賀拜一事。”
“這與我有何干系?”
“和夫人當然無關,高臺院夫人乃是要請少君進京。”片桐且元緊緊盯著澱夫人。除了高臺院,板倉勝重也跟他聯絡過,商議過詳細事宜。他也已見過秀賴,說過這事。即便澱夫人心緒不佳,此事亦不能不說清楚。
“這麼說,她是想讓秀賴進京,向新將軍致賀?”
“不,是翁婿二人共同接受大名致賀,在下以為是這個意思。”
“是秀忠當上了將軍,秀賴有何可賀?”
“少君也晉為右大臣了啊。讓右大臣去接受諸大名致賀,合情合理。”
“市正,你對將軍一職被秀忠奪去之事,便無絲毫不服?右大臣算什麼東西!我都想把這個職位退回去!”
“此言差矣,信長公便終於右大臣一職,這亦是家康公冊封將軍之後兼任的職位,分量絕對不輕。少君十三歲便成右大臣,不久之後又會和太閣生前一樣升為關白。在下以為,實可喜可賀。”且元邊說邊往前進了一步,“此事少君也已知,有樂齋亦快意道:如此一來,豐臣氏可確保無虞了。”
“秀賴已對此事作了答覆?”
“是。加藤清正早就預料到會有此事,遂在家康公進京之後,於三月十九去了伏見,以為警備,但求萬無一失。少君也已欣然答應,說是想去看看江戶的爺爺。”
“市正,你是先和清正商量,然後告知有樂齋,又將秀賴說服,最後才跟我說此事?”
“是。進京一事,必須作好充分準備,不得有絲毫疏漏。”
“修理,你也從市正那裡聽說了比事?”
“是。我知高臺院夫人請少君進京一事。”
“那你為何從未跟我說起過?”此前還算平心靜氣的澱大人,聲音突然變得頗為高亢,“不行!不管誰怎麼說,我絕不會讓秀賴進京!”
澱夫人這種尖利的聲音近來並不罕見,人們在背後稱其為“寡婦之聲”,帶著輕蔑,也不無憐憫和同情。作為女人,澱夫人的確值得同情,她總是慾壑難填。
高臺院和秀吉乃是結髮夫妻,從年輕時起就甚和睦。澱夫人卻不同,一開始她便是被征服之身,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桎梏,卻發現:她正值盛年,秀吉卻日益衰老。這對於秀吉既為一大心病,澱夫人更是感到難以忍受。在不滿中,秀賴出生了。
一開始,她溺愛秀賴,試圖忘卻不滿,秀賴卻辜負了她的期待,變成一個任性的男兒。妹妹阿江與成功地馴服了秀忠,生下眾多孩子,不久前又生下將會成為三代將軍的竹千代。澱夫人卻只有一個秀賴,且母子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現在他甚至連問都不問母親的意思,便獨自裁決大事。
片桐且元和大野治長頗為明白澱夫人心中的寂寞。澱夫人大吼之後,且元暗暗看了一眼治長,不再說話。治長心中很是明白這眼神的含義,那就是:“之後的事就拜託給你了,修理。”澱夫人的高聲狂叫,只是束手無策的無理之鳴。
“夫人。”只有大野治長能讓她平靜。她會把頭埋在他懷裡哭泣,那時的澱夫人,完全變成了一個可憐、柔順、無依無靠的女人。治長柔聲道:“您要是難受,不用馬上作出決定。”
“你……你是何意?”
“市正說,少君進京為五月上旬,還有很長時日呢。”
“不行!”
“但若少君有進京之意,您也無法阻攔。況且提出此事的高臺院……論到名分,高臺院亦是少君母親。”治長毫不客氣,故意加重最後一句。
治長非常清楚,讓澱夫人平靜下來的法子有兩種:要麼溫柔地哄,要麼嚴厲地斥。治長看出,澱夫人今日火氣非同一般,遂採用後者。
實際上,澱夫人在大坂城內,插手各項政務,對家臣指指點點,可說甚是不合情理。高臺院乃是朝廷御封的從一品夫人、太閣正室,澱夫人不過是眾側室中的一個。因而,應是正室高臺院住在城中,澱夫人到某個地方落髮為尼,隱居過活。而且,若片桐且元或小出秀政等人更加明智些,一開始便不當讓澱夫人過問政事。
治長對且元並不滿意。只是他自己的處境原本就有些尷尬,他本非澱夫人家臣,只是女人的玩物。
大名命令侍女侍寢,侍女怕很難拒絕,治長也有同樣無法拒絕的錯覺。於是,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