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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希望,與他的“去老張化”休慼相關,我就更覺得不忍心。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只有焦慮地在“喂”、“哎”,“嗨”之間顛沛流離。直到有一天,一個朋友跟我說:你知道嗎?一隻蚊子被拔掉腿之後,變得象一粒米,也就是“蚊米”。我突然茅塞頓開,“蚊米”,就是它了。

我和張亦文談判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服了他,讓我叫他蚊米。我的大意是:雖然蚊子不是很可愛,但是沒有了腿的蚊子就不一樣了,它變得象一粒米,而米是很可愛的東西,所以蚊米也是很可愛的東西。我說了很久,說得天都黑了。張亦文看著口乾舌燥的我,起了惻隱之心。他哭喪著臉,好像自己的四肢給拔掉了一樣,說:好吧,蚊米就蚊米。

而我,則高興得要死。蚊米多好啊,在我和他之間,建立了一個進退自如的距離。如果他是“老張”,那我就不能進;而如果他是“亦文”,那我就不能退。但是,現在好了,他變成了蚊米,既可以去中國城扛東西,又可以從地平線上詩情畫意地升起。而且,下面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合理:

“蚊米,我要去中國城買東西,你幫我去扛吧。對了,現在街上百合花賣的特別便宜,你知道吧,蚊米?!”

我愛飯掃光

以前跟朋友聊天,她告訴我,當她早上起不來的時候,一想到起來之後可以吃什麼什麼,就心花怒放地蹦了起來。我說我怎麼來到美國之後,從來不會為某一種吃的東西興奮到這個程度呢?事實上,當我早上起不來的時候,一想到起來之後要吃什麼什麼,只會翻一個身,更沉地睡去。

大多數人到美國來之後,都能或多或少地適應美國人的飲食習慣,比如,開始愛吃pizza,sandwich,pasta,cheese。只有我始終保持著愛國主義的胃口,對祖國的飲食懷抱從一而終的堅貞。這就導致了我要麼可吃的東西極少,要麼就得自己動手做。由於懶,也由於以前說過的廚房問題,我一個星期也就做一兩次飯,而其他時候,就跟流浪貓似的,逮著什麼吃什麼,吃了上頓沒下頓。每到吃飯時間,就端著空空的飯碗,遙望祖國的方向,腦子裡翻滾著水煮魚、麻辣燙、香辣蟹等等美麗的名詞,喉嚨裡卻不斷地嚥著痛苦的口水。

當然,這種吃得生不如死的狀態,是在我邂逅“飯掃光”之前。而自從認識了“飯掃光”之後,我在美國的吃飯生涯,就有了一個全新的起點。事實上,我在美國的生活,完全可以劃分為“前飯掃光時代”和“後飯掃光時代”,與飯掃光的相遇相知,可以說是我吃飯歷史中的十一屆三中全會。

飯掃光,顧名思義,就是一種能讓你把飯一掃而光的辣醬。與一般的辣醬比,她比較有“內涵”――裡面有蘑菇、蘿蔔乾、大頭菜或者幹筍等等。她的辣,不象阿香婆那樣殺氣騰騰,而是辣中帶點香、帶點鮮、帶點風騷。如果說阿香婆的辣,是一個大老粗站在一棟居民樓底下大喊“安紅、安紅,我愛你”,而飯掃光的辣,則是張靚影小姐的海豚音,在往上提升的過程中,還有那麼一絲絲攝人心迫的震顫。

我已經不記得我初識“飯掃光”時的浪漫情形了,重要的是,在認識它之後的那個星期六,Flushing的香港超市裡,多了一個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女人,她穿行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之間,嘴裡喃喃地念叨著:我找飯掃光,我找飯掃光……

從那以後,但凡我去flushing,第一使命就是搞到幾瓶“飯掃光”。自從有了飯掃光,我的飯碗就找到了組織。即使不做菜,不叫外賣,我也不至於端碗四顧心茫然。一般我會在冰箱裡儲備一大鍋飯,到吃飯時間,挖出幾勺,熱一下,然後,噌,從冰箱裡掏出我的寶貝飯掃光,頓時,我的房間蓬蓽生輝,而我也在飯掃光的感召下中,一個猛子扎入我的大白米飯當中,忘情地揮灑。等我再把頭從空空如也的飯碗中抬起來,這個世界已經因為溫飽問題得到解決,而變得溫情脈脈,我嘴角的一滴飯掃光的紅油,也在這脈脈溫情中,悄然地墜落。

雖然如果我媽知道了這個畫面,肯定心疼不已,對我來說,這卻是美國給我的最好的回憶之一。每當我為論文、為愛情、為事業、為工作、為前途而焦慮不已時,我知道,幾個小時後,我的餐桌上,會有一瓶熠熠發光的飯掃光在不棄不離地守候我。在這異國他鄉和被我過得一塌糊塗的生活裡,飯掃光就是我的祖國,我的男朋友,我的寵物,我味覺裡無窮無盡的小魔術。

這一段時間因為忙,沒有時間去flushing,所以飯掃光已經坐吃山空。大約有兩、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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