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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地可需要牧羊人哩。』那個鷹就照他說的去做,人家也聘了他,第二天就走了。『去問賽瑞的人,』清溪那時告訴他,他便照辦,一下就給僱用。我想他秋天時一定會帶著羊群下山來。現在他應該在高山牧地,在利蘇上面的長崗,我記得他們好像要他看山羊。說話很客氣的人。我記不得是山羊還是綿羊。葛哈,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們沒把他留在這兒,因為真的沒活兒讓他做,這兒有我跟清溪還有老提夫,西絲又把亞麻都收割好了。而且他說,他從前在那邊山上就是牧羊人,說是在阿耳河河口上面,不過他說他沒牧過綿羊。也許他們讓他在上面看的是山羊。」
「也許吧。」恬娜說。她著實鬆了一口氣,也非常失望。她想知道他是否安好無恙,但也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他。
這就夠了,她告訴自己,只要回家就好了;也許他不在這兒反而好,一切都不在這兒,銳亞白一切哀傷、夢境、巫術,還有恐懼,都留在那裡,永遠。她現在到了這兒,回家了,這裡的石地板與牆壁、這些小扇窗戶,外頭有橡木漆黑佇立星光下,這些安靜、整潔的房間。那晚,恬娜睜眼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女兒與瑟魯一同睡在隔壁房間,孩子房裡,而她躺在自己床上,自己丈夫的床上,獨眠。
她睡去。她醒來,記不得任何夢境。
待在農莊幾天後,她極少想起在高陵度過的夏天。那是很久、很遠的事了。雖然香迪極力堅持農莊上一點活兒都沒剩,她還是找到許多該做的事:所有在夏天未完成的,還有收穫季時在農田及牛奶房裡該做完的事。她從破曉工作直到日落,如果剛好有一時半刻可坐下休息,她便開始紡織,或為瑟魯縫製新衣。紅洋裝終於完成,的確是件漂亮洋裝,特殊場合可以搭上白圍裙,平時則搭褐橘色圍裙。「你現在看起來可漂亮了!」瑟魯第一次試穿時,恬娜帶著裁縫師的驕傲說道。
瑟魯別開臉。
「你很漂亮。」恬娜以完全不同的語氣說道:「瑟魯,你聽我說,看我這裡。你會有疤痕,醜陋的疤痕,是因為醜陋邪惡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人們會看到疤痕,但他們也會看到你,而你不是這些疤痕。你不醜,你不邪惡。你是瑟魯,也很美麗。你是穿著紅洋裝,會做好工作、走路、奔跑、跳舞的瑟魯。」
孩子聆聽,柔細完好的半邊臉跟僵硬、疤痕覆蓋的半邊臉,同樣毫無表情。
她低頭看著恬娜的雙手,過一會兒,用自己的小手碰觸。「這件洋裝很美麗。」她以微弱沙啞的聲音說道。
恬娜獨自一人折起紅色布料的碎布頭時,眼淚刺痛雙眸。她感覺遭叱責。做紅洋裝是正確的抉擇,對孩子說的一切亦是實話,然而,正確與真實仍舊不夠。在正確與真實之外,有道空隙、裂縫、鴻溝。雖然她對瑟魯與瑟魯對她的愛在空隙間搭起橋樑,一座以蛛絲編織而成的橋樑,愛卻無法填滿或密補這道空隙。這點任憑什麼都無法辦到,孩子比她更明白這點。
秋分那天,明亮秋日燃透迷霧,橡樹葉含蘊初生的金銅色。恬娜敞開牛奶房的窗戶與門,讓甜美空氣進入,一面刷洗乳酪鍋,一面想到:少王今天正在黑弗諾接受加冕;王公貴族與仕女會穿藍、綠或紅色華服,但王會身著白衣;他會登上往劍塔的階梯,那段她與格得同樣爬過的階梯,他將戴上莫瑞德之冠;在小號聲中,他轉身,坐在虛位多年的王座上,以明瞭痛苦與恐懼的黑亮眼睛,看著他的王國。「願你長治久安,」她想,「可憐的孩子!」她接著又想,「應該由格得為他加冕,他該去的。」
但格得此刻正在高山牧地放牧富人的綿羊,也許是山羊。這是個美麗、乾燥、金黃的秋日,要等初雪落在山峰上,他們才會將羊群趕下山。
恬娜進村,刻意走向亞薇在磨坊巷尾端的莊舍。在銳亞白認識蘑絲,讓她想與亞薇深交,但她必須先克服女巫的懷疑與忌妒。雖然這裡有雲雀,但她仍然想念蘑絲,她從蘑絲那兒學到不少,也愛她,而且蘑絲給了她跟瑟魯都需要的東西。她希望在這裡找到同類援助。亞薇雖然比蘑絲乾淨、可靠得多,卻完全不打算放棄對恬娜的厭惡,她以鄙視回應恬娜伸出的友誼之手,恬娜承認這或許是自己應得。女巫只差沒明說「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恬娜也依從她的意思,但依然在兩人相會時,特別明顯以禮相待。她想,長久以來她總是輕視亞薇,因而需要特為彌補。女巫顯然同意這點,因此以堅決的憤怒接受自認應得的對待。
仲秋時分,術士畢椈應一名富農要求,來到谷裡為他醫治痛風。畢椈像往常一樣,在中谷村留滯一段時日,並在某天下午到橡木農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