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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盒子菀豆,來看晁夫人,再三謝前日打擾;坐了許久,與晁夫人說道:“有一件事特來與奶奶商議,也不是強定奶奶必然要做,我也不曾與喜姐說知,該與不該,只在奶奶與閨女娘兒兩個自己的主意。人家有那缺少兒女無米無柴的,也都還要守志。何況閨女守著奶奶這等恩養,跟前守著哥哥,住著花落天宮的房子,穿的吃的是那樣的享用,可放著那些不該守?但只是年紀太小,今年整才二十歲了,往後的日子長著哩。奶奶合他商議,他的主意看是怎麼,省得他後日抱怨孃老子。”春鶯道:“我見你端著兩個盒子來,只道你說甚麼好話,原來是說這個!你已是把我賣了兩番錢使用了,沒的你又賣第三番麼?這是三四年裡頭供備的你的肥蝨了,只怕我另嫁人去,別人家沒有似這樣供備你的!奶奶有了年紀,哥哥這們一點子,叫我嫁了人去,你這話是風是傻?”他娘說道:“你看麼!我沒說叫奶奶合你商議麼?我也沒曾逼住叫你嫁。這是做孃老子來盡你的話。你自己願意守志,沒的倒不是好?從此說定,往後就再不消提了。”晁夫人說道:“你娘也該有這一盡。他知道你心裡是怎麼?萬一你心裡不願住下,不趁著這年小合你說,到有了年紀又遲了。你既說不嫁,這是你看長。我六七十的人了,能待幾年守著孩子?這們的大物業,你受用的日子長著哩。這不今年你二十歲了?破著我再替你當四五年家,你渾身也歷練的好了,交付給你,也叫我閒二年,自在自在。”
說話中間,小和尚拿著他奶母子的一隻鞋,飛也似的跑了來。奶子蹺著一隻腳,割蹬著趕。晁夫人說:“你是怎麼?”奶子說:“我剛在那裡纏纏腳,哥哥拿著我一隻鞋跑了來了。”小和尚拿著鞋,把手逼在脊樑後頭,撲在晁夫人懷裡,把那鞋照著他奶子一撩,說:“娘,你看俺媽媽的‘運糧船’呃!”惹的一家子呱呱的大笑。又問晁夫人要了幾點子紗羅,叫他沈姐與他做“豆姑娘”,春鶯說:“我不做,我待嫁人家去哩。”小和尚又跑到晁夫人懷裡問說:“俺沈姐說他要嫁人家去哩。怎麼是嫁人家?”晁夫人說:“他嫌咱沒飯給他吃,又嗔你叫他做這個做那個的,不在咱家,另往人家去哩。”小和尚地下打滾,說:“我不要他往人家去,我去打那人家!”晁夫人說:“你起來,別要打滾。等他真個要去,我合你說,你可打那人家去。”小和尚從此以後,凡遇吃飯,就問說:“娘,給沈姐飯吃了沒有?看他又要嫁人家。”晁夫人道:“咱往後只是給他飯吃,你再休題了。這嫁人家可不是好話。”小和尚說:“這不是好話麼?”誰知他極有記性,果然從此以後就便再也不說,也就再不叫他扎媳婦、剪人兒,諸般的瑣碎。沈裁兩口子合晁夫人春鶯自此都相安無事,再也不題此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春鶯年長三十歲。晁夫人七十四歲。小和尚長了十四歲,留了頭髮,變了個唇紅齒白的好齊整學生,讀書甚是聰明,做的文章有了五六分的光景,定了姜副使的老生女兒。
這年二月盡邊,晁夫人因雍山莊上蓋房上樑,季春江請晁夫人出去看看,原算計不兩日就回,穿的也還是棉衣。不料到了莊上,天氣暴熱起來,又沒帶得夾襖,只得脫了棉衣,光穿著兩個綿綢衫子,感冒了風寒,著實病將起來。捎信到城,春鶯叫了人合尹三嫂說了,即時鎖了門,叫晁書、晁鳳兩個媳婦子好生看著,同了尹三嫂、小和尚即刻奔出鄉去。晁夫人甚是沉重。春鶯和小和尚萬分著忙,請人調理。到了七日,發表不出汗來,只是極躁。
小和尚想道:“我聽的人說:‘父母有病,醫藥治不好的,兒女們把手臂上的肉割下來熬了湯灌了下去就好。’這叫是‘割股救親’。娘病得如此沉重,或者合那股湯灌下,必定就有汗出。又聽得說:‘割股不可令父母知道。如知道了,更反不好。’”算計往那裡下手,又尋下了刀瘡藥並扎縛的布絹,拿了一把風快的裁刀,要到那場園裡邊一座土地廟內,那裡僻靜無人,可以動手。
走到廟前開進門去,只見地下一折帖子,拾起來看,上面寫道:“汝母不過十二日浮災,今晚三更出汗。孝子不必割股,反使母悲痛。”小和尚見了這帖,想道:“這個事是我自己心裡舉念,再沒有人知,如何有此帖在地?只怕是土地顯神,也不可知。既說今夜三更出汗,不免再等這半日。”神前磕了頭,許說:“母親好了,神前掛袍,吃三年長素。”許畢,袖了刀子回家。
晁夫人越發跑躁得異常,春鶯、尹三嫂、小和尚三人不住的悲啼,一連七夜,眼也不曾得合。看看二更將盡,晁夫人躁得見神見鬼,交了三更,躁出一身冷汗,晁夫人漸漸安穩,昏昏的睡熟了去。三個著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