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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命的一般,也不管素姐停住了洗臉,呆呆的站住了看他,他卻將那包兒填在褲襠裡面,奪門而出。
素姐攔住房門,舉起右手望著狄希陳左邊腮頰盡力一掌,打了呼餅似的一個扭紫帶青的傷痕;又將左手在狄希陳脖子上一叉,把狄希陳仰面朝天,叉了個“東床坦腹”;口裡還說:“你是甚麼?你敢不與我看!我敢這一會子立劈了你!”狄希陳還待支吾,素姐跑到跟前,從腰間抽開他的褲子,掏出那個包來。素姐手裡捏了兩捏,說道:“古怪!這軟骨農的是甚麼東西?”旋即解將開來,卻是一件物事。有首《西江月》單道這件東西:
絳色紅綢作面,里加白段為幫,絨氈裁底軟如棉,鎖口翠藍絲線。
猛著蓮彎窄短,細觀筍末尖纖,嫦娥換著晚登壇,閣在吳剛肩上。
素姐紫漲了麵皮,睜圓了怪眼,稱說:“怪道你撞見了番子手似的!原來又把你孃的睡鞋拿得來了!這要你娘知道,說甚麼?不合那汗巾子似的,又說是他的!小玉蘭,你把這鞋拿給他的娘看去,你說:“你多昝不見了他的鞋,又賠了他這鞋了?’你要不這們說,我打歪你那嘴!’小玉蘭道:“我這們說,奶奶找我可哩。”素姐叫喚著說道:“他為甚麼就打你?他使了幾個錢買的你,他打你!”小玉蘭說:“姑娘哄我哩,我奶奶沒打姑娘呀?”素姐自己拿著那鞋,撓著頭,叉著褲,走到狄婆子門口,把鞋往屋裡一撩,口裡說道:“這又是你賠他的鞋?這不是?你看!一定是合汗巾子一日賠的!”狄婆子叫丫頭拾起來,接在手裡,仔細看了看,說道:“這不知是那個養漢老婆的鞋,你叫他休胡說!”素姐道:“汗巾子說是你的,鞋又是養漢老婆的了!一件虛,百件虛;一件實,百件實!是養漢老婆的,都是養漢老婆的;是你的,都是你的!這鞋又不認了?”
素姐這高聲發落,雖是隔著一個院落,狄老婆子句句聽得甚真。他又口裡罵著婆婆,比較那狄希陳,就象禁子臨晚點賊的一般,逼拷的鬼哭狼號。狄婆子聽見,疼的那柔腸象刀攪一樣,說道:“小陳哥,他沒的捆著你哩?你奪門跑不出來麼?”狄希陳說:“娘來看看不的麼?我怎麼跑呀?”狄員外道:“你看他看去,把個孩子怎麼樣處制著哩。有這們混帳孩子!死心蹋地的受他折墮哩!”老狄婆子悄悄說道:“你知不道:我也就數是天下第一第二的老婆子,天下沒有該我怕的。我只見了他,口裡妝做好漢,強著說話,這身上不由的寒毛支煞,心裡怯怯的。”
正說著,又聽見狄希陳怪叫喚說:“娘!你不快來救我麼?”老狄婆子只得走進房去,只見一根桃紅鸞帶,一頭拴著床腳,一頭拴著狄希陳的腿;素姐拿著兩個納鞋底的大針,望著狄希陳審問一會,使針扎刺一會,叫他抬稱。狄婆子見了,望著狄希陳臉上使唾沫啐了一口,說道:“呸!見世報忘八羔子!做了強盜麼?受人這們逼拷!嫖來!是養漢老婆的鞋!漢子嫖老婆犯法麼?”一邊拿過桌上的剪子,把那根鸞帶攔腰剪斷,往外推著狄希陳說道:“沒帳!咱還有幾頃地哩,我賣兩頃你嫖,問不出這針跺的罪來!”素姐指著狄希陳道:“你只敢出去!你要挪一步兒,我改了姓薛,不是薛振桶下來的閨女!”
狄希陳站著,甚麼是敢動!氣的狄婆子掙掙的,掐著脖子,往外只一搡。素姐還連聲說道:“你敢去!你敢去,你就再不消進來!”狄希陳雖被他娘推在房門之外,靠了門框,就如使了定身法的一般,敢移一步麼?狄婆子拉著他的手說道:“你去!由他!破著我的老命合他對了!活到一百待殺肉吃哩!”這狄希陳走一步,回一回頭,戀戀不捨,甚麼是肯與他娘爭點氣兒!
素姐見狄希陳教他娘拉的去了,也不免的“張天師忘了咒,符也不靈了”,罵道:“這樣有老子生沒老子管的東西,我待不見哩!一個孩子,任著他養女吊婦的,弄的那鬼,說那踢天弄井待怎麼!又沒瞎了眼,又沒聾著耳朵,憑著他,不管一管兒!別人看拉不上,管管兒,還說不是!要是那會做大的們的,還該說:‘這兒大不由爺的種子,虧不盡得了這媳婦子的濟。這要不是他,誰是管得他的?’說這們句公道話,人也甘心;是不是護在頭裡!生生的拿著養漢老婆的汗巾子,我查考查考,認了說是他的,連個養漢老婆也就情願認在自家身上哩!這要不是雙小鞋,他要只穿的下大拇指頭去,他待不說是他的哩麼?兒乾的這歪營生,都攬在身上;到明日,閨女屋裡拿出孤老來,待不也說是自家哩?‘槽頭買馬看母子’,這們娘母子也生的出好東西來哩?‘我還有好幾頃地哩,賣兩頃給他嫖!’你能有幾頃地?能賣幾個兩頃?只怕沒的賣了,這兩把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