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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找到桑楚青時,他正在書房裡看書。他靠在鋪了軟墊的藤椅上,左側是燻著鈴蘭香的青銅小鼎,薰香嫋嫋升騰,像仙子皓皖間披掛的霓裳;右側是擺著各類書籍和簡易琴譜的架几案,羅列有序,纖塵不染,可見,他對書籍愛護有加。
陽光自他身後大敞的六邊形軒窗透射而入,照著他鴉青的髮絲和精緻的玉冠,不同於桑楚沐的丰神俊朗,他飄逸寧人的眉宇間總是透著淡淡的愁緒,叫人一看就心生憐憫。
韓玉失神了片刻,將新送來的梨洗淨去皮,送到桑楚青的面前,溫柔地微笑著:“相公,在江南可吃不到這麼好的梨。”
桑楚青放下書本,抬眸看向韓玉,她身穿淡綠色蘇繡月華裙,削弱的肩膀上繞著寬幅白色披帛,繫於半臂的胸帶上,原本素淨的裝扮卻因她胸襟狀似無意露出的三分杏紅色裡衣而憑添了一分嫵媚之姿。
韓玉將桑楚青的神色盡收眼底,羞澀一笑,又將手裡的梨向前送了送:“相公。”
“今晚你留下來吧。”桑楚青接過梨,吃了一口,脆而香甜,一股清涼之意滋潤著肺部,好生讓人生津止渴。他濃墨的劍眉微微舒展,眼底凝重的眸光也漸漸緩和:“給玄羲送些過去,我瞧著他近日有些微咳。”
韓玉應下,桑楚青又吃了幾口,才發現這梨當真與他從前吃的都不一樣,味道極其香甜,遂問:“這梨是從哪兒買的?”
韓玉見他已經合上書本,於是將書按照原先的位置放回書架,動作行雲流水,笑容溫婉賢惠:“是城東十里的莊子,每年春天都會出三日泉水的那個。”她細細打量著桑楚青的神色,發現他並未流露出任何的異常,心裡不免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於是狀似無意地說道:“你說五姨娘會不會已經生了?”
“生了應該會派人傳訊息回來。”語氣表情一如既往,還帶著幾許懨懨之色。
韓玉抿了抿唇,遲疑道:“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她上次摔了一跤後就已經生了?去莊子住著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往小了說,是怕人認為孩子不祥;往大了說,她不足月就生……或許她的孩子……”
桑楚青的手重重地落在書桌上,發出鈍鈍的聲響,那眸子裡的波光竟也沉重得令人發怵:“韓玉,你嫁給我這麼多年,頭一次言詞無狀。別人或許不知,但我明白你向來與她關係親近,怎麼能對她有所詆譭?再者,如今你做了當家主母,這些話從你的口裡傳出,將會給五姨娘和大哥帶來多大的影響,你應該很清楚。”
韓玉低下頭,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順帶著擦去眼底一絲晦暗難辨的光,恭敬得有些委屈:“我一時口無遮攔,相公你別生氣。”
桑楚青偶一凝眸,瞥見她眼底有淚花閃耀,心裡又軟了一分:“是我身子不好,不能給你做母親的權力,委屈你了。”
韓玉的鼻子一酸,淚珠子滑落一片,她行至桑楚青的面前,抱著他靠在自己的懷中,哽咽道:“相公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從來都沒覺得委屈。”
桑楚青不再多言,韓玉又軟語安慰了幾句,以給桑玄羲送水果為由退了出去。她吩咐詩畫給桑玄羲送去新鮮的瓜果,又親自挑了一些,往滕氏的院子而去。
原本她打算等梅兒醒來再一同前往,可梅兒體虛得實在厲害,醒來或許得要數日,她有些等不及了。原本按照月份,五姨娘正常落胎就在這個月的上旬,但她從梅兒口中得知桑玥的下人已經在清理五姨娘的院子,想必五姨娘這幾日就要搬回來了。她……不能放過這麼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秋高氣爽。
滕氏正在院子裡觀賞那兩隻白玉鳳凰,兩個孫子都考上了舉人,這讓她一連高興了好幾日,原本只穿暗色衣服的她,今日卻套了件深紫色的褙子,滿頭華髮挽了個較為華麗的拋家髻,雙側簪了三對芙蓉形金色珠花,顯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韓珍雖說是個惹她厭的,可玄羲畢竟是她的孫子,說不疼他是假的。她從劉媽媽手裡接過魚食,撒了幾粒到魚缸裡,看到白玉鳳凰哄搶的樣子,心情又好了幾分,突然想到了什麼,斂起了唇角的笑:“玄羲那孩子又病了?”
劉媽媽嘆了口氣:“原本住進二老爺的院子後就好了許多,近日不知怎的,又開始咳嗽,大少爺已經去探望過了,還請了宮裡的楊太醫為二少爺診治,楊太醫說二少爺是患了秋咳,吃幾副藥就好。”
滕氏眉眼微彎,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玄夜這孩子待弟弟妹妹們是沒話說的了。可我總覺得,他對玥兒似乎好過了頭,聽說只要玥兒出門,他都護著,哪有哥哥把妹妹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