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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距離烏巢還有點距離,袁軍應該不會設斥候。”楊修寬慰張繡。

張繡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跟隨他來的不是西涼舊部,而是丹陽兵。這些人剛剛從許都趕到官渡不久,還都算是新兵,所以對他的命令反應有些遲緩,跟西涼騎兵令行禁止的風格差太多了。

對於自己被突然調離前線以及分派新軍這兩件事,張繡開始時充滿了警惕,認為這是曹公故意排擠自己的手段。但當他接到司空府的一份密令之後,心中徹底釋然了。這封來自於曹操本人手書的命令很簡單,他讓張繡率領這支部隊,沿一條指定的小路離開官渡,進襲烏巢,徹底燒燬袁軍輜重糧草,還要救出一個人。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的舉措。袁曹對峙了這麼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曹操已呈不支。這次偷襲烏巢的策略,將是曹氏的一次豪賭,勢必要找最可靠的人來執行這個任務。曹公沒選擇別人,居然選中了張繡,這是一種何其深厚的信賴。要知道,襲擊烏巢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任務,但也代表了不世奇功。

張繡對曹操突如其來的信任,顯得有些猶豫。這時楊修帶給張繡另外一個訊息:這個決策,與前不久剛剛投靠過來的許攸有密切關係。張繡一聽到這個名字,徹底放心了。許攸曾經作為袁紹使者拜訪過張繡,他身為袁紹智囊之一,所提供的情報應該錯不了。

至於要救的人是誰,郭嘉說等他們抵達烏巢後就會知道。

於是張繡收拾心情,帶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到整軍中去。不過他還沒整完,出擊的命令就下來了。張繡只得帶著這支還未完全訓練好的軍隊,換上袁軍的旗號和衣裝悄然開拔。

“剛接到探子來報,烏巢城的守軍只有兩千人,守將是淳于瓊。”楊修與張繡並駕齊驅,悄聲說道。

“淳于瓊啊……西園八校尉的那個淳于瓊?”張繡一愣。

“沒錯,那是個恣意妄為的老傢伙,據說連袁紹都對他無可奈何。派他來守烏巢,恐怕是嫌他在前線添亂。”

“這對我們來說,算是好訊息?”

“咱們夜襲烏巢,與其碰到個膽小怕事一有風吹草動就四門緊閉的庸將,不如拼一拼這種不守規矩的大將。”楊修說到這裡,發出輕笑,“曹公的賭性,可比我還要大一點。”

張繡表示贊同。他忽然發覺,賈詡離開以後,自己已經習慣於向楊修諮詢意見。雖然這傢伙居心叵測,但最近一段時間表現得很安靜,不再逼問他宛城之事,一心一意做一個軍中謀士分內的事——這讓張繡著實鬆了一口氣。

黑暗中張繡看不清楊修的表情,只隱約能聽到骰子在手裡轉動的聲音,像是螻蛄在草叢中鳴叫。他忽然注意到,楊修經常會把頭稍微偏轉一點,好像在觀察附近的什麼。張繡忍不住開口問他在看什麼,楊修簡單地回答道:“看路。”

在這兩個人的身後,大隊的騎兵和步兵正沉默地跟隨著。馬匹夜不能視物,所以每一名騎兵都有一名步兵牽著坐騎韁繩,引導前路。每一個人都在黑暗中埋頭趕路,沒人注意到有一騎一步與大部隊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那兩個人居然還違抗軍令,悄聲交談著。

“我們要跟到什麼時候?”步兵嘟囔著,看面相他還是個孩子。

“等到時機出現。”騎兵在馬背上伏低了身體,一方面是方便說話,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腿受了傷,不易夾住馬背。

“為什麼我們不在官渡的時候揪住他來問呢?”步兵的聲音充滿了迷惑和不甘。

“二公子,你想想看,如果賈詡不說,張繡會那麼輕易地告訴我們嗎?”

步兵似乎被說服了,可他忽又抬起頭:“那現在他就一定會說麼?”

“你覺得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吐露實情?”騎兵反問。

“心情好的時候?”步兵遲疑地回答。

“不,是他瀕臨絕境認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是這個道理。”騎兵快速轉動脖頸,陰森森地朝著面前的濃霧咧嘴輕笑。

“你是說……”步兵一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騎士突然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步兵閉嘴。前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大部隊突然停了下來,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來,陛下,請滿飲此杯。”淳于瓊雙手捧起一個酒爵,恭恭敬敬地給劉平敬上。劉平接過酒爵,略沾了沾唇,隨手放下。

這兩個人此時正跪坐在烏巢城的府衙內,堂前擺滿了珍饈美酒,粗大的蠟燭把裡面照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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