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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服揮了揮手,試圖把這些煩擾的念頭都趕走。他輕輕握著韁繩,讓坐騎慢慢地走過一條與董府相鄰的狹窄小街。這裡兩邊都是低矮的民房,屋簷下黑漆漆的一片,幾乎可以碰到他的頭。此時早已宵禁,尋常百姓各自都待在家裡,周圍一片寂靜。這是楊修的安排,可以最大限度地掩人耳目。既然楊修說這條路很“乾淨”,那麼應該是真的。

當這一人一馬走到小街中間的時候,王服突然感覺到背後陡然升起一道凌厲的殺氣,稍現即逝。王服反應極快,在回頭的瞬間,手裡的匕首已經化作一道流星,朝著民房的某一個角落飛去。“鐺”的一聲金屬相撞,匕首不知被什麼東西彈飛,斜斜沒入一堵土牆之上。

王服心中暗暗有些吃驚。剛才他刀隨意動,出手迅捷之極,可對方居然能輕鬆擋下來。

“來者何人?”他沉聲喝道,雙眼朝著牆頭掃去。以他長年鍛鍊的如電目力,居然沒覺察到任何動靜。那個潛伏者在接下飛刀的一瞬間,就悄無聲息地變換了位置,重新淹沒在黑暗裡。若不是剛才那一下殺氣流露,恐怕被那人欺近到背心自己都毫無知覺。

一想到這裡,王服頓覺冷汗涔涔而下,通體生涼。他深吸一口氣,從坐騎側面搭著的劍袋裡拔出佩劍,緊緊捏住劍柄,擺出守禦的姿勢。

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像是許多沙粒在風中翻滾,暗啞而呆板:“王將軍莫驚,我奉了楊公子之命,暗中保護你們離開。”聲音飄忽不定,難以確定方位。王服環顧四周,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心裡暗道,原來是楊修的人。那五個探子,大概就是被這個悄無聲息的殺手幹掉的。

見王服仍舊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那聲音似乎又變換了一個方位:“在下久聞王氏快劍之名,與張公子、東方安世並稱於世。看到將軍,偶起了爭勝之心。想不到被將軍立時覺察,佩服佩服。”

王服道:“在下劍技粗劣,比吾兄王越差之遠矣——朋友何不現身一敘?”沉默了一陣,聲音再度響起,卻答非所問:“請將軍速速回府,免生枝節。”

王服還要說些什麼,可聲音已經消失。一陣蕭索的夜風吹過耳邊,只留下王服一人在這條狹窄而黑暗的小街之中。這一次他確信那鬼魅般的身影,是真的離開了。

此時此刻,王服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他不相信一個頂尖殺手會這麼“偶然”地暴露行蹤。所以這不是一次意外邂逅,而是一種威懾、一個露骨的暗示。

王服相信,吳碩和種輯在離開時也以不同方式“發現”了那位殺手的存在。一想到那個年輕人帶著微笑,擺出五枚血淋淋的斷指,王服就覺得背心發寒。這種人,永遠不可能真正信任別人,而自己正在跟他參與同一個陰謀,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也許剛才在內宅的時候,就被他看出心中的動搖了吧,王服不無自嘲地想,發覺自己陷得比想象中更深。

十二月的許都是寒冷的,冰冷的北風像是庖丁手中緊握的屠刀,以無厚入有間,頑強而堅定地滲透進這座城市的每一寸肌理。王服用布袍把自己裹得緊緊,一路信馬由韁,心煩意亂地沉思著,渾然不覺腳下路途。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一抬頭,發覺自己竟被坐騎帶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屋前。

這是一棟素雅的木屋,獨門獨戶,門前還斜插著一枝剪下來的梅花,枝頭細碎的小花在寒風裡兀自綻放。此時屋子裡火燭早熄,想必裡面的人已經睡下了。

王服朝著木屋望去,心裡沒來由地湧起一股溫暖。

這裡,就是少帝劉辯的妻子唐姬的住處。皇帝把她接來許都以後,安頓在一處僻靜之所,平時就車馬罕至,現在已近二更,這裡更是寂靜無聲。

王服沒有叫門,只是在外面的樹下默默地望著那扇漆黑的窗子,想象著裡面那位女子安詳的睡容。

他初識這位少女,還是在數年前的長安。當時王服還只是一個浪蕩的遊俠,正趕上李傕、郭汜之亂,他被困在城裡。一位少女找到他,自稱叫唐瑛。她說李傕要強娶她為妻,希望王服能夠幫助她逃離長安,還拿出一枚黃金髮簪與幾件珠寶做報酬。

王服接受了這個委託,兩個人費盡周折,總算逃出了長安——王服甚至因此而被李傕斬了一刀。在逃亡中,唐瑛那瘦小卻堅毅的身影,逐漸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當他終於下決心吐露自己的心意時,少女卻失蹤了。

失望的王服去了兗州曹家,憑藉自己的武藝當上了將軍。後來天子來了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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