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是什麼人?你並不討厭她,她也許像她所說的有點喜歡你,但僅如此你就可以這樣嗎?還有戴看蘭和寧靜,自己這樣對得起她們嗎?何況自己還是堂堂市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這樣的行為與自己的身份相配嗎?可這個聲音馬上被高志強自己體內那悄悄湧動著的慾望的呼嘯聲所淹沒,他無聲地悲哀地為自己解脫著:關首長都已撒手而去,你升任正式的市委書記的計劃就要落空,你還企圖獨善其身,還要假仁假義地堅持你那可憐的小原則,你這不是有點虛偽嗎?
酒精在高志強的血管裡奔騰著,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只有心頭那拂之不去的失意和落泊,憂傷和悲哀,甚至絕望和仇恨,海潮般澎湃著,前起後伏,積聚消散,躍起跌落,如此數度輪迴反覆,慢慢湧起升騰,直躥至無上的頂端。高志強彷彿看見自己飄了起來,像空中的一隻氣球,越飄越遠,越飄越高。慢慢這隻氣球便積聚起太多的空氣和張力,恨不得炸開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把這隻氣球收住,紮緊,不想什麼東西在這隻氣球最薄弱的地方捅了一下,氣球猛地爆裂了,他一下子把自己徹底噴射出去。隨後世界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沉睡中的高志強慢慢開始甦醒。開始他腦袋裡是一片混沌。後來這片混沌像霧一樣化開了一絲絲,有意識緩緩滲入,他才一點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的一些片斷。他有點無法面對自己。他縮在被子裡,忽然想起白秘書說過的拔毛的鳳凰那句話來,覺得自己真像一隻拔去了毛的受傷的棄鳥。高志強頹廢極了。他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在心裡無聲地責問著自己,你這是幹了些什麼?墮落,低階,卑劣,骯髒,無恥,這些刺耳的詞彙像毒蜂的尾針一樣扎向高志強,讓他無從躲避。高志強不由得想起別的跟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來。比如跟寧靜,那是婚姻,其基礎是愛情親情和傳宗接代的最傳統的需要,也是維護婚姻的最根本的手段,是一種奉獻和責任。比如跟戴看蘭,那是愛,是刻骨銘心的愛,雖然是非法的,但卻出自真情,是先有精神的傾慕和靈魂的相娛,才有肌膚的性的水乳交融,性其實是一種平等的給予和索取,是為愛錦上添花:而跟白秘書呢?那又是什麼?
又過去了許久,高志強才悻悻地起了床,去清理自己的東西。他準備馬上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個賓館,離開這個城市,否則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荒唐事。他抬起步子往門口走去。這時他看到了桌上的那隻瓦罐。他想,這隻瓦罐可是晏副書記親手交給自己的,可不能就這麼扔到這個充滿了危機的房間裡。高志強就把瓦罐提到了手上,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現在高志強來到了街上:他感到哀傷頹唐和無助。白秘書的影子還在他的腦袋裡盤旋著:他不願意讓她再擾亂自己的心緒,努力不去想她。他去想他來北京的真正目的。為了爭取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他上竄下跳,東奔西忙,結果遭人算計,差點栽了進去,後幸有貴人相助,終於逃脫一劫,才得以再生。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不想又逢變故,本指望到了北京後,能傍上關首長這棵大樹。偏偏大樹已倒,自己再一次被逼上絕境。思前想後,高志強絕望極了,真想一頭撲到車輪滾滾的街心,把自己結果掉,也就一了百了,再無憂心。
一時也不知要到哪裡去。無意識地往前踉蹌著。冬天的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也將他手中的瓦罐悄悄地蕩起來。高志強把瓦罐提高一點,對它咕嚕道。今天我和你一樣,找不到自己的歸宿了。高志強又想起晏副書記和牛副書記對自己的厚望,他倆熱切希望你透過這隻瓦罐跟關首長搭上線,日後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可你到哪裡去找關首長?關首長哪,你死得真不是時候啊!如果你沒死。我也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關首長你真是害人不淺啊!
這麼哀嘆著,高志強就恨不得把手上的這隻瓦罐扔到地上,摔個稀巴爛。或者一甩手。把它扔得遠遠的,讓它現在就見關首長去。高志強當然沒有這麼做,他站住了,將瓦罐瞄了半天,並且用手指在上面敲了幾下,敲出脆脆的當當聲。他一邊對著瓦罐說,我真的想就這麼把你給結果啦,又怕回去不好跟晏副書記交代,但總不能又把你提回去退給老爺子吧?你不煩我還煩呢!
高志強跟瓦罐說了一會兒話,最後做出一個決定,反正到了北京,乾脆把瓦罐送到姓關的靈前,一來算是晏副書記對關首長的弔唁,二來回去也好在晏副書記面前有個說法,三來自己內心也好受一些,不然辛辛苦苦到北京跑一趟,什麼也沒幹成,也對不起自己。主意一定。高志強就打聽清楚了關首長靈堂的方向,揚手叫了一部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