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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呢!”
“……你看著點兒。”
“打死才幹淨呢!他媽就是個半傻子,他爸以前成分不好才和他媽結的婚,結果生下來的許正也是個傻子!”
“真的呀?”
“我媽說的,她們單位的人都知道!白痴就是遺傳的!以後許平要是結婚,生下來的兒子也跟他弟弟一樣,全都是傻子!”
“許平怎麼看上去挺正常的?”
“我哪兒知道!他媽傻是傻,人長得倒挺好看,他爸也精神,就許平長得跟誰都不像。”
“不會是撿來的吧?”
“沒準兒!知道自己要生個白痴孩子,先撿一個正常的當哥哥來照顧弟弟。你沒看許平每天風雨不改地陪他弟玩沙子,比童養媳還會伺候人呢!”
“哈哈哈……”
“行了,走人了。看著這兄弟倆就討厭!屎一樣的哥哥,屎一樣的弟弟!”
許平靜靜地躺在地上。
頭上的血慢慢地從頭皮的縫隙裡流下來,還沒等流到地上,就已經開始乾涸。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星星像被點亮的街燈,一盞一盞在深藍的夜空散發著微弱的銀色的光。
夏末初秋的草叢裡還有這一年最後的蟲鳴盛宴,再過不久,等到城市第一場霜降來臨,它們就會無聲地逐漸死去,寂寞地迴歸泥土的懷抱。
許平一動也不動。
他已經記不清上次這樣大咧咧躺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是什麼時候了,是四歲,還是三歲?
年幼時的記憶已經變得非常模糊,慢慢地連去世的媽媽的臉都看不清了。
家裡只剩下爸爸、許正和自己。
越長大,就越是被看不見的東西所拘束,就像是長在盒子裡,一年又一年,連身體都變成了正方型。
不能躺在地上打滾,不能用手抓東西吃,不能撒嬌耍賴怕疼。
爸爸對自己很好,可是那種好和他對許正的好是不一樣的。
那種毫不掩飾的,從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慈愛,連旁觀的許平都覺得吃驚嫉妒。
不管自己多麼努力,考了100分,作文拿獎受表揚,當了星期一全校的升旗手,爸爸都是“嗯”一聲表示知道了,頂多加一句“繼續保持”。可是許正哪怕是學會了繫鞋帶這樣的小事,爸爸都會興奮地抱著他歡呼親吻,恨不得開啟大門對著全世界喊:我兒子會繫鞋帶了!
覺得不公平的自己曾經故意考試交白卷來贏得爸爸的注意,到最後得到的不過是一句話——“許平,你長大了。”
在爸爸背轉身的那一刻,許平抓著掛著鮮紅鴨蛋的空白考卷,被羞恥哀怨惱怒等等加在一起深深擊潰,失聲地抽泣起來。
沒有一句安慰,爸爸背對著他沉聲喝道:“像什麼樣子?!別忘了,你是哥哥!”
許平輕輕地動了動手腳。
全身上下傳來一陣刺痛,好像被拆散架的椅子,動一下就咯吱咯吱地亂響。
他忍不住輕呼一聲。
從角落裡慢慢地爬起一個小小的身影,有些蹣跚地走到自己面前。
“七點了,吃飯了。”
許平沒有說話。
許正停了停,又重複一遍:“哥哥,七點了,吃飯了!”
“你自己回去吃飯吧。”
許正好像沒聽見似的大聲說:“哥哥,吃飯!”
許平一動不動地躺著。
許正又喊了一遍,伸出手去拉他。
許平狠狠推開許正,大吼道:“我叫你一個人去吃飯,你沒聽見嗎?!”
許正被推得坐倒在地,呆呆地看著許平。
周圍一下子變得很靜,銀色的月光從破碎的窗戶灑入廢棄的房間,不知哪裡的草叢傳來奇怪的“咕啾”“ 咕啾”的蟲鳴。
許平忍著疼撐起身子,慢慢地扶著牆站起來。
他很輕很輕地咕噥一句,彷彿自嘲一般:“哈,我怎麼忘了,你是個白痴!白痴怎麼會認路?!”
許正睜著圓圓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哥哥。
他腿上凝固的傷口剛剛又被撞開了,流出了很淡很淡的血。
他一聲不吭地爬起來,跟在哥哥身後走了出去。
推開綠色油漆木門,穿過兩邊牆壁底部被刷成灰藍色的走廊,扶著剝裂的木扶手一步步地慢慢挪下水泥樓梯,一階,兩階,三階……
許平不需要回頭,也知道弟弟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
從一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