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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夜失眠,我不敢閉上疲憊的眼睛。
我害怕一閉上眼睛就浮現出我們見面的情景。
我想象著她從火車站出來,依然是那身白裙子,依然是那頭飄逸的長髮,依然是那雙幽怨動人的雙瞳。但是,她的眼睛在看到我之後就變了,它們不是變得黯淡下來,而是厭惡和驚恐,她的臉上帶著絕望的表情,我還沒有開口說話,她已經尖叫著逃了。
真的,我現在這個樣子,只需一眼就夠了。
看你一眼掉頭就走,這原本是我說給她的話。
這多少有些滑稽。
農曆八月十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聽著那些“唰唰”的雨聲,就象我的心,沒有一點秩序,雜亂無章。
我用力閉著眼睛,甚至用意念封鎖了自己的耳朵,我想把見面之前的大腦沉靜下來,我必須清楚我去見她到底為了什麼?
我想了一萬種悲歡離合的可能,又把它們從心裡剔除。我突然發覺我的心是執拗的,它在柔弱不堪的核心中潛伏著一種堅硬。
那種堅硬的情愫居然叫作希望。
我希望什麼?
我還能希望什麼?
事到如今,我還想得到什麼?
我的臉紅了。
我用憤怒的火焰把心烤得冒著焦煙,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然而,我的心死了,那團火焰還燃燒著。
它在我的心靈之外。
它才是希望本身。
那團火焰憤怒地燃燒著。
希望也憤怒地燃燒著。
憤怒的希望。
152
農曆八月十七是個少有的睛天。
前一天整日整夜的雨過後,天氣清冷異常,雖然日間有太陽烘曬,到了晚間還是那麼涼涼的。
我打電話問過平安站值班室,zhijia坐的那趟火車要晚上11點40分才能到,在平安站停車的時間是五分鐘。
我怕zhijia認不出我,白天特意讓何苗給我洗了那頭長髮,又到理髮店裡颳了鬍子。
我本想穿上去年見她時的那身衣服,一是不合時令,再說那時候穿得什麼也已經忘記了。
吃罷晚飯,我從廠裡出來。
何銘象送一位將士奔赴戰場一樣,悲壯地在我左肩上摁了摁,什麼也沒有說。
何苗站在哥哥身後,眼神裡空洞洞的,裡面什麼也沒有,又象隱藏著旁人無法探知的哲思。
我做了好長時間的努力,朝他們回過頭來,做了一個既無所謂又很開心的笑。
我必須對他們笑一下。
因為我擔心這是我留給世間的最後一次微笑了。
平安站不在縣城。
它在縣城的西北角,距縣城15公里。
車站的所在地叫平安鎮,是解放前老縣城的舊址。
通往縣城的這段路經常走,並不覺得遠,好象眨眼之間就到了。從縣城到平安站的路我只和何銘去過一次,所以,覺得陌生而漫長。
這段路是在原來普通的山路基礎上鋪設而成的,路基不但高還特別窄,沿途偶爾有一兩間空空的小房子,是這裡的人們白天做生意用的。
我曾仔細算過從工廠到平安站的時間,按一般速度,我將用四個小時到達,如果火車出現晚點,我就更有充足的時間等待zhijia。
但是,我相信我的速度絕對不是一般的,它一定比平時快出許多。
我的雙臂早已經痠痛,但是輪椅的速度絲毫沒有減下來,我的耳邊響起了微微的風聲。
山道曲曲彎彎,藉著月光看得不是很清晰。
我實在有些累,想咬著牙使一陣猛勁,讓輪椅的速度再快些,然後,在它施展慣性的時候歇一歇手。
哪知道,就在把輪椅轉得快要飛起來的時候,左輪突然絆在一塊石頭上,我的身體扭了方向,輪椅原地轉了一個圓圈,衝下了高高的路坡。
“咣啷——”
我滾著身體趴在亂石鋪成的路溝裡。
輪椅從我身上碾過,靠背正砸在我的頭上。
我的腦袋“轟”地一下,險些昏過去。
我的臉和雙臂以及胸膛上都被石稜劃破,火辣辣地疼。
路坡至少有五米高,我根本無法上去。
怎麼辦?
我傻了。
這時候山裡的人們已經很少走動了,我不可能碰到好心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