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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縮赤著的腳,嘴巴歪得更斜,於是乎,那長長的口涎便“滋”的一聲,斷了,滴落於他的手背。
經此一激,樹格真輝的眼皮顫動了兩下,隨即,嘴唇不住的蠕動,輕聲的詛咒著。細細一聽,乃是鮮卑胡語,囫圇不清,實則,他在詛咒著先鋒大將逯明,若非逯明一來,即將那破爛的小城一把火給焚了,他亦勿需在此頂風宿露。當然,他的聲音極低,唯自己可聞,如若不然,他的頭顱便將懸於旗顛!雖然,胡奴身份地位強於漢奴,然則,終究為奴!
半晌,樹格真輝扭動了下脖子,眼睛虛開了一條縫,瞅了瞅箭哨角落裡的束陽,但見內中飛著茫茫淺絮,嘴角豁然一裂,嘟嚷了兩句,繼而,歪著腦袋瞥向斜上方,只見那個漢人女子依然在,他微微笑了一笑,轉而,眼神略帶憂傷。
這是個美麗的女子,身子猶若羊酪,嬌嫩而芬芳,有著黑漆漆的大眼睛,烏緞般的長髮。若是她不飄來飄去便好了,若是她的眼睛尚可眨動便好了,樹格真輝作如是想,想著想著,他柱著長槍,竭力的站起來,想伸手去撫摸一下那飄散在風中的長髮。
三千烏雪,瀑灑於陽。纏繞於指尖,如絲般細滑。樹格真輝閉著眼睛感受著它的柔軟,嘴角愈裂愈開,雖然她已然逐漸腐腥,但他卻猶自記得,初見時她的俏麗。驀然,指間一空一涼,樹格真輝睜開迷茫的眼,卻見那頭顱伴著風越飄越遠,當即來不及思索,斜斜探出長槍欲將她夠回來。
“嘿嘿……”樹格真輝以槍尖挑著繩索,小心翼翼的往回絆,待那小巧的頭顱打著轉兒,越靠越近,他探身出哨,伸手扯住了發端,想了一想,深怕她再飄走,便把槍一放,廢力的解下腰帶,使勁的舞了幾個圈,瞅準了那細細的繩索,猛然一扔,即見得那長長的布帶恰若長蟲探首,一下便啄住了繩端,尚且繞繩打了幾個轉,樹格真輝嘿嘿一笑,扯住垂下來的布帶,繫於箭哨木柱上。如此一來,縱然烈風如刀,她也不會扔下他,獨自遠走。
凜風悄然,旭陽淺暖。
樹格真輝凝視著她的臉龐,嘴角帶著醇厚的笑容,在他的眼中,腐爛的她依舊美麗。
稍徐,他拾起長槍,將槍尖在木柱上擦了擦,從角落裡摸出一條繩索,扎住那晃來晃去的破爛羊袍,繼而,拍了拍手,將腦袋探出箭屋,看向身後的軍營。只見悠悠白霧纏繞著一望無際的營盤,終宿之火猶在明滅閃爍,間或得見熄滅的火把正冒著微弱清煙,奴隸軍營在前,匈奴軍營處後,羯人軍營居中。極其易辯,無它,萬惡的羯人總是將自己護的極好。
“嗯……”即於此時,樹格真輝神情一怔,好似聽見一縷聲音,正伴著晨風淺淺浸來,當即將耳朵貼著木柱,細細聆聽。
“蹄它,蹄它……”馬蹄聲麼?似是而非。
“吱,吱吱,嘎吱,嘎吱……”聲音極其怪異,樹格真輝眉毛皺成了一團,漸而,心中霍然一明,抬頭看向她,只見她正在風中盪來盪去,那奇異的聲音來自於繩索與布帶的磨擦。
樹格真輝笑了笑,晨風有些冷,便將槍擱在一角,蹲下身來,伸手拍了拍臉,轉念間,亦不知想到甚,輕輕的哼起歌來。歌聲低微而綿長,恰似一雙皓潔如玉的手,正拔弄著漫野青草,極其溫柔。
“咯,咯咯……”聲音又來了,樹格真輝皺著眉頭看向她,見她規規矩矩的肅於風中,一動未動,他偏著頭想了一想,懶得管了,反正再待小半個時辰,他便將吹響那彎長的牛角,將整個軍營至夢中喚醒。嗯,興許,他們盡數死在夢中,會更好一些。
一想到這,樹格真輝裂了裂嘴角,轉眼之時,卻見木槍不經意的抖動了一下,他伸出手,碰了碰槍身,焉知,卻感觸到一陣劇烈的滾顫。莫非是風?挑眉看向槍尖,只見槍尖亦在微微戰慄,若非陽光疊煜,斷難覺察。
風來了麼?風來了,箭哨在顫抖……
樹格真輝心中狂跳起來,緊了緊腰間的繩索,將長槍抱在懷裡,縮著脖子,一寸一寸的探出頭,望向南之天。赤日居東,如劍似束的光芒斜斜刺來,他眯了眯眼,欲將眼縫睜得更開,殊不知卻眯得更緊,嘴唇輕輕開闔,亦不聞聲。漸而,一滴汗珠滾落鼻尖,墜於腳指頭,觸覺極其輕微,他渾身卻猛然一抖,而後,竭力的、慢慢的轉過頭,啞著嗓子,喊道:“敵襲!!!”
聲音發自胸腔,滾濤如洪,脫口而出時,卻極其微弱,弱不可聞。於是,他捏起拳頭,猛地捶向自己的胸口,霎那間,氣海通暢,便在這時,他猛然看見,她正注視著他。紫烏色的臉龐,空洞洞的眸子,內中尚有些許零亂的肉芽,隱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