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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眉梢一揚,當即欲言。
“噓,君子,敏於行而斂於言。”
小女郎好似知曉小郎君想說甚,斜斜瞥了他一眼,伸指靠了靠唇,而後將手一攤:“貓來。”婢女輕然一笑,將懷中貓一遞,她伸手接了,攬在左懷,右手一攤:“劍來。”持劍的婢女嘻嘻一笑,遞過長劍。
於是乎,她左手抱貓,右手擰劍,粉絲履輕邁,一步步朝莊內行去,待經過小郎君身側時,不屑的道:“阿大,願賭當認輸矣!曲肚羊腸,豈乃君子所為?”頓了一頓,煙眉一彎,正色道:“縱然美鶴得聞,亦作如是言。”言罷,再也不管那挑眉歪嘴的小郎君,格格一笑,搖著小蠻腰,晃著長劍,走入莊內。
“唉……”
小郎君由然一嘆,甩著袖子緊隨其後。
白袍不禁莞爾,遂後,疾走幾步,遙領於前,引著二人穿廊走角,行至青玉閣。
莊中有莊,院內有院,青玉閣位於院中深處,乃是一棟青木小屋,緊臨著煙波太滆,內中遍鋪白葦蓆,置著矮案一張,書牆半堵,案上冒著淺淺清香,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小郎君一入其中,便佔據了最好的位置,懶懶的倚著木窗,眺望雨後靜湖,手指則叩著窗稜,朗聲道:“醬伴魚腥草一碟,桂蜜小胡瓜一碟,上好竹葉青一盅!”說著,又瞥了一眼小女郎,無奈的補道:“兩盅!”
“且稍待。”白袍裂嘴微笑,按劍離去。
殊不知,即便如此那小女郎亦未放過他,把貓一扔,提著裙襬走到窗前,抬起手中長劍,碰了碰他的肩,嬌聲道:“阿大,身為君子,當知長幼有序。”
“阿大,阿大,吾非阿大,吾乃謝氏郎君,謝安是也!”小郎君忍耐已久,當即秀眉一拔,漲紅了臉,聲音愈揚愈高。
“噗嗤……”
小女郎嫣然一笑,半分也不懼他,身子巧巧一旋,落座於他的身側,順手將劍一揚,搭著他的肩,把他一寸一寸的逼離了窗,遂後,直視著眼紅耳赤的小郎君,柔聲道:“阿大,非也,安石,美鶴常言,君子當鎮之以靜,玉山崩裂而不驚!”
小郎君怒道:“君子不與女子為伍。”
小女郎笑道:“若是如此,汝為何與吾同席?”
此言既出,小郎君腦袋一低,嘟嚷道:“若非中汝之計,謝安豈會,豈會背友而為。”聲音越來越低,玉面蕩起層層紅暈,右手下意識在懷裡一掏,摸出一枚青果便欲咬。
“嘻嘻……”小女郎歪著身子跪坐於窗畔,手中長劍一下下的拍著矮案,神情愜意無比,繼而,又把那湊過來的貓一抱,玩著貓的耳朵與鬍鬚,輕聲道:“汝自幼即習美鶴,動靜恍然一致,然,汝卻非美鶴,汝乃阿大!”說著,揚了揚細眉。
“哼!”小郎君冷冷一哼,胸中翻江倒海,把青果往懷裡一揣,將小女郎上下一陣打量,嘴巴一撇:“美鶴擅琴,可鳴天籟之音,汝即琵琶不離身,日夜湊鳴。美鶴躍馬,揚劍於北地,汝即習人弄劍,殊不知,殊不知……”
他正欲道句狠的,卻見那小女郎眸子一彎,笑著介面道:“同類相從,固如是也!”說著,將長劍闊氣的擺在案角,雙手托腮,眸子裡冒出一顆又一顆的小星星,喃道:“汝且拭目以待,美鶴此番南歸,必娶一人。”一頓,指著自己的鼻子,格格笑起來:“即乃陳郡袁氏,袁小娘子,袁女正。”言罷,將那正欲逃走的貓一捉,抱在懷裡揉著。
這時,白袍去而復返,身後跟著數婢,人人懷抱木盤,將各色吃食擺於案上。碧綠如玉,嫩黃殘紅,引人食指大動。
“妙哉!”
小郎君夾起一根魚腥草,塞進嘴裡一嚼,眼睛一亮,但覺香脆可口,其味極美,遂又自把酒盞,淺淺斟得七分滿,正欲捧杯就飲。焉知,身則卻伸來一隻素手柔荑,將杯一奪,繼而,徐徐回縮,靠於半點櫻唇畔,便見得那小女郎媚著眸子淺淺一笑,璇即,修長的玉脖一仰,酒杯已空。
小女郎晃了晃空酒杯,笑道:“安石,汝尚年幼,不可飲酒。”
“汝,汝,汝豈有此理!”尚有白袍與婢女在場,小郎君面上掛不住,拂著袖子,怒不可遏。
小女郎正色道:“安石,慎怒,制怒,方可靜秀如松。”
小郎君眉頭大皺,氣咽語竭。白袍與婢女強自忍笑,告退離去,將將行至一半,卻聞小郎君問道:“美鶴幾時至也?”不待白袍回答,他又喃喃自語:“食不盡歡,行不盡美,吾將獨自而往。”言罷,按膝而起,拽著袍擺便欲負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