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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恩公指的是藺子陵。他本性豪爽,有恩必報。
只是他的好意似乎別人不領情,藺子陵瞅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柳扶風一見立時明白,藺子陵脾性冷淡古怪,怕是不願與他人合住。此刻若是出去另找客棧,天色已晚,腹內飢餒。想到這,一捅越人歌:“十四,今夜的酒我請了!”
越人歌如何不知他心裡想什麼,故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看得張復沉暗中翻了個白眼:“扶風,你就這樣趕人家走?”
柳扶風知他自幼古靈精怪,花樣頗多,毫不理會他這套,將臉一板。
張復沉也是極有眼色的,一把攬過越人歌:“不才早來幾日,知這城中酒肆哪的酒釀極佳,不若跟了哥哥樂個半夜。”
“好,好!”越人歌立刻勾肩搭背,喜笑顏開,“酒逢知己千杯少!”
張復沉一扭頭:“兩間上房,頭前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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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復沉堅持要做東,一則藺子陵對他施以援手,二則柳扶風破解奪珠案洗清了師兄蕭敬齋的嫌疑,又化解了蕭敬齋與莫北望十幾年的心結。
柳扶風先還推辭,後見他真心實意也就不再堅持。
用過晚膳,藺子陵先行回房,越人歌攀了張復沉出去閒逛,只剩了柳扶風與駱翩躚。
駱翩躚在家中何曾吃過這種苦,此時瘦了許多,面色有些泛白。
柳扶風心下過意不去,將她送至房中,像在家中般收拾著床鋪,又叫小二去備了熱水。拾掇停當後,關心地問那斜倚在床頭的駱翩躚:“師妹,可累著了?早些歇著吧。既到了這,明日便去四處走走。稍候我會讓十四送你回鄴北。”
“風哥哥,”駱翩躚身上痠疼,全身筋骨松泛,心中更是不奈,眼圈一紅,“我不走!”
柳扶風見她如此,知她從小脾氣就倔,暗歎了一口氣,轉身帶攏門回房。
房間就在隔壁,柳扶風推開門時嚇了一跳,房內並未點燈。
“藺兄?”輕輕喚了一聲,無人應答。
好在扶風眼尖,瞧見了那坐在窗框上的輕影。沒有燭火,靜靜的月色投在窗欞上,也灑在他的身上。白紗摘下,他半閉著眼簾,將頭靠在鏤花框上看那月亮。修長的脖頸彎成的曲線迎著那淡淡的月紗,一條腿架在那窗臺上,右手也隨意地擱在膝蓋上。
柳扶風靜靜地望著他,心中卻是另一番動靜:怪道重任喚他“踏月謫仙”,一點不差。這份寂靜,這份風儀,是別人學不來的。
許久,藺子陵方才開口:“我在看月,添擾了。”話雖如此說,卻沒半分歉意。
柳扶風走近窗臺,也瞅那月亮。下弦月,略帶輕鉤。不若新月怡人,不若滿月皎潔。也就是他,能一動不動地看那麼久。
“月中有什麼?”柳扶風突然興致來了,打趣道。
藺子陵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那月,添上一種白天沒有的神采:“有自由,有牽念……有,有佳人。”說到這,忍不住輕笑一聲。
柳扶風也掌不住笑了,只有月亮便能讓他瞧出這許多來:“藺兄掛念佳人,竟到了這般地步?”
聞言,藺子陵回頭,曜星般的雙眸盯住他,一眨不眨。
柳扶風面上一赧,明明知他脾性古怪,怎就口不遮攔地調笑起他來?
藺子陵卻似沒放在心上,認真地說道:“縱是人間萬般燈火也比不上我的月!”說完抿著嘴仔細看柳扶風的反應。
柳扶風左眉輕跳,他這般舉動、這般話語倒像極了孩子,急於得到別人的認同。
不等柳扶風回話,藺子陵從窗臺上跳下,驚得柳扶風倒退一步。藺子陵也不理他,吹亮了火折,引燃了燭火,自去洗漱。
“呃?”柳扶風見他洗漱後迅速甩掉外套,爬進床裡躺好,心裡又是一驚。剛才月下的那個他才是他的真性情吧。脫掉白紗之後的他顯露出的固執有些不合常理,但卻是鮮活真實。
柳扶風就著銅盆中的溫水胡亂地抹著臉。
脫去長衫,再次確定明珠好好地在懷裡躺著,柳扶風在床外側躺好。悄悄地為他掖了掖被角,拉上錦被。右手一揮,燈燭熄滅。
不多時,睡意襲來,連日的疲勞在此刻的放鬆下鋪天蓋地的壓上來,拉下了他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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