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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也變黑了。陳平安搓搓手指,手上黑色的東西是粉末狀的,有點像碳粉,他這才發現高登畫圖樣用的不是尋常的筆墨而是炭條。
“用這樣炭筆和這樣的手法來畫器物圖樣,才能千秋萬代流傳下去吧?”陳平安喃喃自語道。
“炭筆不行啊,定不住。放上幾年,碳粉就會掉了。雖然畫得精確,但是不如用墨汁畫的儲存得長久。”
“如此倒是可惜了。”陳平安遺憾地說道。
高登問他:“怎麼樣?這個蒸餾爐你能打嗎?”
陳平安遲疑了一下,回答說:“衙內畫得很清楚,小人可以打出來。只不過小人身在禁軍,一時沒有趁手的工具和爐子……”
“工具和爐子我來給你準備,”高登打斷他的話,“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陳平安說:“就是普通的打鐵工具和行爐就可以了。”
“行爐?”高登一時沒聽懂這句鐵匠黑話。
陳平安說:“行爐在汴梁城裡很好找的。就是一個推車裡裝著爐子,爐身上有一個介面連木風箱,爐子下面有一個出口,融化了的鐵水會從那兒流出來。”陳平安看到高登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又說,“行爐還可以做守城器械用,禁軍器械庫裡就能找到,只要太尉一紙公文便可。”高登聽他說得很詳細,非常滿意,端起冰鎮酸梅湯喝了一口,說:“那就這樣吧。我來準備工具,你回去也多想想這個蒸餾鍋該如何鑄造。”
陳平安知道大戶人家有端茶送客的說法,端酸梅湯的意思大概也差不多。陳平安叉手為禮,說了聲,“遵命,小人告退。”就往門邊倒退著走。
高登說:“且慢。”他掏出一小塊銀子,扔給陳平安。這塊銀子有三五兩重,吧嗒一聲,打在陳平安的肩膀上,又掉落在地上。陳平安疼得一呲牙,心想,這些紈絝子弟脾氣真大,我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了?居然拿銀子丟我——太尉府找禁軍幹活,從來沒給過錢,所以也不能怪陳平安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場面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高登乾笑兩聲,把圖紙從架子上取下來,又走過來撿起銀子,連圖紙帶銀子一起遞給陳平安,說:“這塊銀子是預付給你的定金,工錢我會按天算錢給你,如果需要其他的人工,我也一樣會按天付錢。這張圖紙你先拿回去看看。”
接過銀兩和圖紙,陳平安覺得難以置信。“這個……真的是給小人的?”陳平安又驚又喜,顫聲問道。他不是沒見過錢,雖然高家會給禁軍工錢這件事,說出來驚世駭俗,但也沒有隨便把一個新器具的圖紙給人拿回去參詳這麼嚇人。
在他們匠人的眼裡,這種圖樣得算是傳家之寶,不能輕易示人,更別提讓人拿回家裡捉摸。陳平安本來打算回去之後偷偷把圖默出來,不光是為了圖樣,更為了揣摩高登的畫法,結果高登直接把圖紙給他了。
“真是奇哉怪也。”陳平安一路嘀嘀咕咕,往宋門外走去。下午的日頭最為毒辣,陳平安的腦袋一陣陣發昏,他時不時伸手到懷裡摸摸圖樣還在不在,確定一下這一切是不是自己被太陽曬昏頭後產生的幻覺。
第二十九章 地下組織“百工會”
出了宋門,陳平安越走越偏僻,最後拐到一個小巷子裡。小巷的盡頭是一所宅子,大門上方的匾額上刻著“沈府”兩個大字,不過,由於風吹日曬,已經金漆剝落。陳平安叫開腳門,開門的老蒼頭告訴他,主人正在書房讀書,陳平安經常出入這所宅子,不用人領路,直接來到書房。
書房的門窗都敞著,陳平安在門口稟告說:“會首,陳平安前來拜見。”
“進來吧。你們禁軍可真悠閒啊,若是發生戰事,可怎麼得了?”一個含著笑意的蒼老聲音從書房裡傳出來。
陳平安應了一聲是,走進書房。書房裡坐著的老頭兒,正戴著水晶眼鏡看書,見到陳平安進來,就把書本放下,又將眼鏡也摘了下來。老頭兒的年紀六十歲上下,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變得花白,但是眼睛明亮得像一個年輕人。
“會首。”陳平安畢恭畢敬地朝老頭兒行禮。
老頭兒看著滿頭大汗的陳平安,笑著說:“走得這麼急,熱壞了吧。咱家沒有冰庫,你自己去庫房拿塊硝石制些冰出來,做解暑湯飲來喝。”
“多謝會首。”陳平安答應一聲,卻站著沒動,問道,“咱們沒從達官貴人的子弟中收徒吧?”
“怎麼沒有,我不就是?”老頭兒假裝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不過,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為什麼要這麼問?”
“我今天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