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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在這裡突然遇到空襲的吧?”傑耶夫上校帶著多少有點幫忙的口氣問,不過這種關心只在他的聲音裡流露出來,而他的兩道眉毛在司務長作了報告之後已經緊鎖在一起了。“為什麼不作聲?回答呀?在問您,中尉。”
捷拉申什科感到傑耶夫上校在不耐煩地催促和等待他,看到斯科利克司務長和整個勤務排裡的各類人員都同時把頭轉向他,還看到隨從軍官們的樣子也有點尷尬,他終於開口說:“不,將軍同志……”
傑耶夫上校眯起有著棕黃色睫毛的眼睛,像瞅著叫人惱火的障礙物那樣瞅著捷拉申什科。
“‘不’什麼呀,中尉?”
“不,”捷拉申什科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在這裡遇到空襲。我是找我排裡的炮長,他點名時缺席。可我想……”
“勤務排裡什麼炮長也沒有,將軍同志!”司務長往胸膛裡深深地吸了口氣,喊道,一面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看沃斯克列先斯基。
但盛傑就像沒聽到一樣,只顧問捷拉申什科:“中尉,您剛從學校出來嗎?還是服役一段時間了?”
“不,我服役了兩年多了,”捷拉申什科有些猶豫地說。“不過我是從炮兵學校畢業……”
“學校,”沃斯克列先斯基重複說。“那麼,您是在找您的炮長嘍?有在傷員中間看過嗎?”
“連裡沒有傷亡,”捷拉申什科回答,他感到,沃斯克列先斯基所以會問到學校,當然是由於他給了將軍一種手足無措和沒有經驗的印像。
“在後方,您是知道的,中尉,沒有什麼失蹤的人,”盛傑冷淡地糾正他的想法。“在後方失蹤的人只有一個稱呼——逃兵。我希望您的那個炮長不是這種情況。您說呢,傑耶夫上校?”
師長沒有立即回答。周圍顯然安靜下來。遠處傳來模糊的講話聲和機車發出的噝噝聲。在前面,列車上的緩衝裝置譁啷啷地轟響起來:兩節燃燒著的“普爾門”式車廂已經同列車脫開了。
“我沒有聽到您的回答。”
傑耶夫上校用非常自信的口氣說:
“團長雖然是新來的,但這一類情況沒有發生過,將軍同志。我認為將來也不會發生。我堅信不疑,將軍同志。”
盛傑嘴角上輕輕地抽動了一下。
“那好……謝謝您給了我信心,上校。”
勤務排照舊一動不動地站著。司務長斯科利克呆立在離隊伍兩步遠的地方,用眉毛拼命向捷拉申什科作著暗示,但後者沒有注意到。捷拉申什科感到,將軍在和師長談話時流露了一種剋制著的不滿,他還覺得司令部的軍官們也在不安地看著他。最後,他彷彿克服了內心的什麼障礙似的,終於問了—句:
“可以走了嗎……將軍同志?”
盛傑沉默著,一動不動地端詳著捷拉申什科蒼白的臉。凍僵了的司令部軍官們在偷偷地揉著耳朵,兩腳交替地踏看步。他們不完全理解,為什麼司令如此不必要地在這個後勤排裡耽擱許多時間。無論是傑耶夫上校還是捷拉申什科,誰都不知道盛傑此刻在想些什麼。而他在這一瞬間所想的是如何將原本毫無默契的部隊整合到一起,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來。
“去吧,中尉,”盛傑沉默了一陣後說,他看到中尉在他的日光下笨拙地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亂。“去吧。”
將軍悶悶不樂地把手舉到帽邊,在一群司令部軍官的陪同下順著列車走去。他輕輕地按著大腿:腿已經凍僵了。
盛傑就職的時候,這個新編的機械化混成軍已經在上車了。今天在“96式”空襲之後,他熟悉了一下在斯沃博德內西北幾個站下車的空降兵第202旅,但巡視的結使他不大滿意。這種不滿是由於卸車區域不能保證對空掩護而引起的。軍事交通代表向他辯解說:“我們的殲擊機剛剛飛出去了,將軍同志。”他聽後勃然大怒:“飛出去了,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的飛出去了,而日本人的卻準時飛來了!這種掩護一文不值!”這樣講了之後,現在他又懊悔自己不夠慎重,因為車站警衛司令並不負責對空掩護,這位少校軍事交通代表;不過是首當其衝罷了。
盛傑在司令部軍官們的陪同下已經離開了後勤排,這時又聽見背後傳來傑耶夫的聲音:他還在隊伍旁邊壓低著嗓子說話,“中尉,您剛才講了些什麼鬼名堂呀?那麼好吧,趕快去找!懂了嗎?半小時……只給你半小時!”
當傑耶夫上校在排列著大炮的月臺邊趕上沃斯克列先斯基的時,後者裝著什麼也沒有聽到的樣子,而上校也若無其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