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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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頷首:“王爺確實這樣說過。天下女子如三千弱水,他亦只取一瓢飲。”
浣碧的目光微微一跳,很快如常笑道:“那麼,能在王爺身邊侍奉一輩子也是旁人修也修不來的福氣呀。”
浣碧如此一說,藍、蘋雙姝自然說得投趣,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逐漸熟稔起來。我見她們說的熱鬧,也不忍去打擾,只顧環視蕭閒館。
蕭閒館內室有一合博古櫥,裡面是三五盒好印章,或是雞血石,或是青田石,一溜整齊放著。架子上還擱著。窗前橫著一張書案,澄心堂紙隨意鋪散著,只等著人去落筆,另有紫檀商絲嵌玉八方筆筒、一套的青玉葵花洗、青玉筆山、青玉墨床,皆是古雅精緻的玩意兒,雅緻宜人。朝南長窗下放著一張紫絨繡墊楊妃榻,邊角用墨綠烏銀的絨面封成。榻邊案几上放著兩盆水仙,吐蕊幽香。窗上一色的雨過天青色的蟬翼紗帳,窗下懸著一盆吊蘭,雖在冬日裡,也長得葳蕤曼妙,枝葉青蔥。當地一張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個青瓷美人觚,裡頭插著幾枝欺香吐豔的紅梅,如胭脂點點。另一副綠地粉彩開光菊石茶具。桌子旁邊擱著一副繡架,千百種顏色的絲線都是配齊了的,只挽作一團放在絲線架子上。
繞過一架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後,再往裡頭便是一張睡床,秋水色熟羅帳子順服垂下,隱隱約約地透出一團一團極淺的海棠春睡的花紋。杏子紅金心閃緞的錦衾,底下是銀鼠皮的褥子鋪成,十分綿軟暖和。西番蓮花打底的青石板面上建起溜光雪白的粉牆,牆上再無字畫,只是懸著兩幅蘇州精工刺繡,一幅是青綠如意牡丹,一幅是鳳棲梧桐,各自張於床頭。
我閉目輕嗅,聞得甜香細細,沁入肺腑,卻見床帳的帳鉤上各掛著一個塗金縷花銀薰球,香氣便是從此傳出,正是我一向喜愛的百和香。
他如此細心安排,無一不周到,當真是真極了的閨秀女兒的臥房。
我眼見窗外影影綽綽,一時好奇推開,卻見窗外正是一座園子,園中所植,並不是尋常的紅梅、白梅,而是開淡綠花瓣的雙碧垂枝綠梅。此時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滿園綠梅含苞怒放,累累如碧珠綴枝、翡翠披光,連照射其間的陽光亦有了輕薄透明的綠玉光華,大有不似春光而勝似春光的美態。我一時怔怔,竟看得挪不開眼去。
浣碧不知是何時進來的,悄無聲息走到我身邊,輕聲道:“瞧這屋子,王爺必定費了不少心血呢。不說別的,但那一幅《簪花仕女圖》已是連城之物。”
我默默無聲,只看著滿園綠梅。若他真真知道我與玄凌在倚梅園中遇見而避開了種植紅梅、白梅怕我傷心,那他也真是心細如髮了。即便不是,這麼多綠梅要蒐羅起來,也是千難萬難的。
浣碧的目光亦被綠梅所吸引,呆呆片刻,忽然欣喜萬分道:“小姐你瞧,那梅花皆是碧色的呢?”
我無心去想她為何這樣歡喜,只淡淡“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玄清的話語彷彿還在耳邊,“清在宮中時便曾誠心邀請娘子光顧清涼臺小聚,娘子卻以盛夏已過,清涼臺過於涼爽而推辭。然而清一心所盼,若真有機緣巧合,能使娘子一往清涼臺,亦是好的。蕭閒館自清初識娘子時便已準備下,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使娘子小住了。”他說這番話時有難以掩飾的欣喜與滿足。
我亦笑:“王爺也曾說,清涼臺冬暖夏涼,如有一日我若覺得天寒難耐,亦可來一聚,王爺的紅泥小火爐願為我一化冰寒霜凍。雖然王爺也期盼永遠沒有那一日。而如今不辭冰雪、雪中送炭的,亦是當年千金一諾的清河王。”
他亦體貼,怕我不安,只讓採蘋與採藍陪著來看。
我聞得腳步聲輕悄,卻是採蘋與採藍進來。二人相視一笑,道:“蕭閒館的佈置,小姐可還滿意麼,若是滿意,今日就可住進來了。”
採蘋又道:“蕭閒館是清涼臺最精緻的屋子了,而且離王爺的綠野堂又近。”
我心中略略猶豫,浣碧忽然牽一牽我的袖子,低聲懇求道:“小姐,咱們住這裡好不好?”她又道:“這兒的景緻好,適合小姐養病。而且……”她的眼光貪戀在梅花之上。
我笑道:“你喜歡那梅花是不是?”
浣碧點一點頭。彷彿是她這一點頭,堅定了我動搖不定的心,遂道:“這裡我很喜歡,就麻煩採蘋和採藍幫我收拾了衣物搬過來吧。”
採蘋與採藍巴不得這一聲,歡天喜地出去了。
到了當晚夜間,我已住在蕭閒館中。居室雅緻,被褥溫軟,通風敞亮,開窗即可嗅到滿園綠梅清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