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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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子是最好的了。你那麼厭憎男人,自然眼不見為淨,尼姑庵裡是沒有男人的。”
她輕哼一聲,道:“你若想著臭男人始終放不下,那麼到處都是臭男人的影子在,與你在不在甘露寺做不做姑子有什麼相干。”
驟然想起我偶然聽見的旁的姑子對莫言的議論,“莫言好似跟男人有仇呢。”
我亦這樣覺得,於是只是一笑,懶得再與她分辯。
不過,莫言亦有讚揚我的時候,“你倒是個好氣性的。這樣放不下臭男人,倒不曾為他掉過一滴眼淚。也是,咱們清清淨淨的淚珠子,能為臭男人掉麼!”
我沒有落淚,然而我空洞的堅強與麻木,卻在睡夢裡全盤瓦解。我的眼淚,這樣肆無忌憚縱橫在我的臉上,彷彿爬蟲,橫行肆虐而過。
槿汐道:“浣碧去煮一壺熱水吧,等下給娘子擦擦身子再睡,這樣汗漉漉地睡著容易感染風寒的。”她把她溫暖的手心輕輕合在我的手背之上,輕聲道:“娘子若不困,槿汐陪娘子說說話吧。”
我無聲地點一點頭。
槿汐柔聲細語道:“娘子夢魘,可是為了從前的事。”我以沉默相對,算是預設了。槿汐輕輕嘆息一句,“換了是誰,遭逢這樣的變故都是要傷心的。”她沉吟片刻,“娘子可想過要東山再起,為家人報仇雪冤。”
心的底色是苦澀的,那苦澀延伸到嘴角亦化作一抹苦笑,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曉得,要東山再起、報仇雪冤這樣的事,也只能依靠著他才能做到。否則,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無可施之處。”
玄凌的名字,於如今的我是十分避諱的,連“皇上”也不願意稱呼一句,只以“他”代之。
槿汐自然明白,我又道:“算計我的人早已設下連環計謀。先用純元皇后的故衣令我失寵於他,叫他眼中看來、心中認定,我是故意冒犯先皇后,膽敢與先帝后相較這樣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也叫我明白,多年寵愛,我不過是他眼中純元皇后的影子罷了。”我十指緊握,骨骼“格格”有聲,連指節也泛白了,心中的恨意與無奈都雪亮地反映著淚光簌簌,“設下圈套的人不僅思慮周詳細密,更深知我與他的性子。他若認定我冒犯,自然不會聽我半句解釋,連我後來要為旁人爭辯什麼,也都成了虛妄之詞,不過是砌詞狡辯罷了。而我知曉自己在他心中不過是旁人的影子,又如何肯再與他相見、與他恩愛,甚至那人算準了我不會為自己辯解一句了。那人心計之深沉可怖,遠在我意料之外,也因此牢牢控制我於她鼓掌之中。”
槿汐的烏翠的眉頭蹙得如群山褶皺,似柳葉被狂風席捲。極度的沉默之後,她忽然仰頭,眼中有幽深寥落的光芒,幽幽如鬼火。她一字一頓,道:“皇后是後宮之主,又與皇上是多年夫妻,自然有這樣的謀算。”
我輕哼一聲,自嘲道:“最初我總以為皇后仁善慈祥,後來隱約知道不是,卻也沒想到會有今日,我一向對皇后尊敬恭順,並未有任何不軌之舉。”
槿汐的嘴角微微揚起,道:“娘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娘子以為聽命於皇后,對她恭順有加便不會讓她對您有殺機了麼。奴婢知道娘子與純元皇后容貌有三分相似,性情更有五分相似,皇后是純元皇后的親妹妹,又怎會不更加清楚明白。皇上對純元皇后又是何等的情意,娘子與先帝后相像,在她眼中,早已是必除之人了。何況娘子當時一門父兄皆在平定汝南王時立有大功,娘子素來得寵,此時家中又烈火烹油,顯赫難當,甚至比當年的華妃更不好對付。”她略想一想,“若在從前,奴婢也不過是以為皇后略有城府而已,如今與娘子一同親身經歷,才算曉得皇后的厲害。這些日子以來奴婢亦在思量不已,總算明白了些。其實皇后竟早已經是步步為營,將咱們狠狠算計了。”
冷雨敲打在木格的窗欞上“噔噔”作響,間或夾雜著寒風颳過,其聲如鬼魅呼嘯一般,驚心動魄。那雨氣的寒冷,隔著窗紙,亦鋒利逼上身來。
“朱宜修!”我的唇齒間凌厲迸出皇后的名字,字字誅心。“我以為沒有妨礙她,在她眼中,我卻已經是個最妨礙的人了。”我看一看槿汐,心底驟然湧出一股軟弱與悲愴,“她最初,亦不過是利用我與華妃抗衡啊。自我入宮以來,早已步步處處在她算計之中,人為刀俎,我身為魚肉還不自知,又如何與她抗衡。她早就是佈下了天羅地網啊!”
《後宮·甄嬛傳Ⅳ》06——雨霖鈴(下)
槿汐微微低頭,她日漸清瘦的下頜在昏黃的燭火搖影中有淡淡堅定的弧度。微紅的燭光似水痕劃過,在她略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