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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二樓,正在賞畫的秦可卿根本沒想到素來嚴厲之極的公公賈珍,竟是一個丹青高手!
她忘我的欣賞著海棠長香几上那位筆墨未乾的窈窕女子,絕世而多情。
而在此時,她的婀娜之身姿,和櫻桃小口中吐出的陣陣芬芳之氣,無不令越來越近的賈珍沉醉。
他雙眼炙熱充滿佔有慾的盯著眼前的美人,不止這傾國顏色,不止她舉止嫵媚多情,連那層世人禁忌的人倫身份,都讓他感到顫慄的刺激。
不過二十歲就承爵,在偌大一座國公府內唯我獨尊太久後,能讓他感到如此刺激的事,已經太久沒有發生過了!
然而,就當他的手準備輕輕搭在秦可卿輕柔幽香的肩膀上時,忽地,天香樓外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清晰的驚叫聲:
“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快來人哪,宗祠走水了!”
“老天爺,快來人啊,祖宗祠堂走水了!”
賈族宗祠本就在東府西側,與天香樓相隔不遠,這些話清晰的傳到天香樓二樓後,賈珍面色劇變。
而回過神來的秦可卿這才發現自家公公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一隻手似還要搭在她肩頭,俏臉登時滿面通紅。
賈珍此刻顧不得多解釋,只留了句:“你且在這等著。”隨後匆匆下了樓,往宗祠方向急趕過去。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祀尚在戎之前,可見這個時代對於祭祀之事看得何其重要。
賈族宗祠內供奉著賈家列祖列宗的靈位,燃著傳承宗族的香火,是賈氏一族第一等要緊之處。
除此之外,宗祠內多有開國太祖皇帝及後世之君的御筆,是象徵賈家無上榮耀和底蘊之所在,豈敢有失?
賈珍一路急行,路上看到了不少家丁手拿肩提著水桶奔來,待終於趕到宗祠牌坊前,看到只黑油柵欄內那五間大門起了火,內裡未著,這才海松了口氣,指使著同樣急急聞訊而來的大管家賴升道:“速速滅火。”
這時一蒼莽老漢,渾身酒氣的走過來,罵道:“一幫不長眼的畜生,還不趕快開啟大門,從裡面的水龍缸裡取水滅火?”
賈珍看到這老漢,氣不打一處來,喝問道:“焦大,你素來管著宗祠這處,為何無故起火你卻不在?”
焦大是當年給寧國公在沙場上牽馬墜蹬的家奴,曾在死人堆裡背出過寧國公,水不多,給主子喝水他自己喝馬尿,寧國公得封國公後,他也不願開脫了奴籍,只留在府上當一奴才。
有這等淵源在,莫說賈珍,便是他老子賈敬,他老子的老子賈代化在,都讓這老奴三分。
所以焦大根本不懼,三兩步走到已經被撲滅的宗祠大門前,大聲道:“珍哥兒,你莫要給我拿大,焦太爺怕過誰?你過來仔細瞧瞧,這裡既不供奉香爐,也不燒紙點寶,憑白無故怎會起火?這必是家裡出了不肖子孫,幹了不要臉的忘八事,列祖列宗看不過眼去了,才降下怒火來。”
這話說的賈珍心裡猛然一抽搐,臉色更是愈發難看起來,看著還在高聲嚷嚷寧國後人都是不肖王八的焦大,頭上的青筋直跳,正要下令將這老奴拖下去狠抽八十下,正這時,卻見一年輕公子帶人匆匆趕來,人未到就急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位老爺讓我先一步過來看看,怎像是宗祠這邊走了水?”
此人是榮國府承襲一等將軍賈赦之子賈璉,亦是常年受用高樂慣的人物,不過託祖宗的福,等日後承襲祖宗爵位時,卻是要比賈珍還要高一級。
賈珍強嚥下心頭怒火,讓人先將醉酒的焦大帶下去,念頭忽地一轉,道:“璉兄弟來了?哎呀,連二位叔父都驚動了,真是……都是那焦大,本看他是府里老陳人,寧國祖宗在時他就在了,這才特意將宗祠重地交給他看。誰曾想,他敢如此大意,當值之日還出去吃酒,不知怎地大門這邊就走了水。萬幸沒有驚擾到裡面,不然罪過可就大了。”
賈璉聞言,看了看確實只有門樓牌坊處燒起了一處,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老爺不妨事了。連老太太那邊都驚動了,不放心要打發兩位老爺過來瞧瞧。”
賈珍聞言忙說了些安頓的話,讓賈璉務必打消老太太此心,等目送賈璉離去後,方覺得背後一片冰涼。
心裡驚疑之極:莫非果真是祖宗大怒……
便是後世仍有許多大富大貴之人信奉祖宗神明,因此風水一道從未滅絕,更遑論當下?
正當賈珍疑神疑鬼時,賈蓉才衣衫不整的趕來,隱隱嗅到了他身上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