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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
牢兒不捨地叫,蕭綽根本顧不及回答,她手按劍柄,已一陣風的衝到前庭,廝殺聲驚醒了府中侍衛,戰馬早已背後,蕭綽翻身上馬,府門大開,一眾人馬狂颶出去,徑直奔向北城。
疏朗的星空下,大地呈現著淺灰色,從城頭望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遠遠的有一道銀河般的流火隊伍正在向幽州城下逼近,從激烈的喊殺聲和火把劇烈的搖晃可以看出戰半的激烈,耶律休哥扶著垛口,緊張地看著那支隊伍,暗暗祈禱著他們能夠突破宋軍的防線。
他不是不想開城接應,城下抵門的條石,封門的大木,乃至塞門刀車等障礙物早已搬開了,三千全副披掛的鐵騎已準備停當,但這是黑夜,他必須確認那確是自己的人馬在衝陣,楊浩詭計多端,焉知不是想要詐城?太后和皇帝都在城中,他必須慎之又慎。
城外的鐵騎正不計犧牲地往幽州城下靠近,刀如匹練,鮮血四濺,不斷有人應聲落馬,不過此時人命如狗,誰還理會誰的死活。一個遼軍揮刀斜劈,剛剛將一名宋軍劈成兩半,一枝長矛已閃電般從旁殺到,噗地一聲自小腹貫入,直入腑臟,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類似的場面在到處上演,鋼刀在昏暗裡瘋狂地揮劈,無情地撕裂骨肉,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個人倒下,便有更多的人撲上去,隨即又被洶湧的浪潮吞沒,成為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重大的犧牲換來的是一步步向幽州城下靠近,這支遼軍所有將士就像飛蛾撲火般無所畏懼,義無返顧。
他們是死士,在離開上京城的時候,上京留守除室天人就只在花名冊上銷去了他們的名宰,並把他們的家眷倉部集中起來。
哪怕他們全部喪命在此,只要把外面的情形以書信的方式射上城頭,讓太后娘娘知道帝國現在危急的情形,那麼他們便人人都是烈士,而且是對大遼國立下不世之功的烈士,只要大遼存在一日,他們的子剁後裔便可以得到朝廷的奉養,這是除室大人與上京諸皇室宗親、各路王爺、酋領們對天盟誓,他們許下的諾言口如果失敗,不管他們是否竭死力戰,家眷全部充沒為奴,絕不寬育。
是以,人人效死,該部遼軍全力突進,攻勢兇猛,其情其狀,較之當初楊繼業率八千死士衝擊宋營襲殺趙光義時毫不遜色,遼軍所過之處,人屍馬骸橫七豎八,斷頭戳肢慘不忍睹,鮮血混合泥汙,滿地暗紅,難辨敵我,巨大的犧牲,和亡命的勇氣,讓他們向幽州城下一步步靠近。
“怎麼回事?“蕭綽奔上城頭,耶律休哥忙道:“太后,城下……“蕭綽只掃了一眼,又道:“為何不出城接應?“耶律休哥躬身道:“宋軍狡詐,臣恐……”
剛說到這兒,一名遼軍突破重圍,瘋狂地奔向城下,口中用契丹語大聲吶喊,遼國立國久矣,自然在自己的軍隊建設中也有一套成型的制度,比如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的聯絡問題,如果沒有一套事先擬定的暗語,那豈不是除了接信將領認識的人,再也無人可以傳遞情報?
一聽清了那人高喊的內容,耶律休哥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忘形之下甚至忘了向蕭綽見禮:“開城,接應!”
說著飛奔下城,跳上一匹駿馬,大槍已握在手中。
城下遼軍早已準備停當,城門立即轟隆隆開啟,吊橋同時放下,耶律休哥一馬當先,率鐵騎衝了出去。
城下那名遼軍只喊了幾聲,就中了宋軍的箭矢跌落馬下,耶律休哥帶著人風馳電掣一般地衝去,自有人架起那人急速退回城去,其他兵馬則緊隨耶律休哥,殺向宋軍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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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中軍大營,楊浩一身戎裝,靜靜地立在吊半望樓上。
伸手可摘星,高處不數寒。
遠處,流螢似的遼軍隊伍漸漸與城中接應的兵馬匯聚到一起了,楊浩暗暗地牛了口氣。
圍城之戰,如果曠日持久,對他來說同樣是不可承受之重。他才剛剛接收宋國江山,他需要一場大捷來鞏固帝位,卻不是一場弄到天怒人怨的長期戰爭來動搖他的根本,大捷是可以讓國人揚眉吐氣的,但是戰爭也有戰爭成本,如果像漢武帝那樣把祖、父兩代苦心經營的積累全都耗個精光,把全國五分之四的人口弄得家徒四壁賣兒賣女都無法活命,那就是窮兵默武了。農耕民族的戰爭成本,較之遊牧民族,實在是不僅以倍數。
過猶不及,凡事有度。
漢武時江山已付數代,雖然他的戰爭鬧到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至少沒有被人推翻他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