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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都要姓盧了。可惜……可惜他終究是功虧一簣,事機敗露,遭至其餘六宗合力反擊,一夜之間,我盧氏的勢力被消滅的消滅、吞併的吞併,更有許多見利忘義之徒,棄了爹爹依附其餘六宗。
他們六宗,滅我盧姓宗族,佔我盧姓財富,血海深仇,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都銼骨揚灰方消此恨。可是……談何容易啊,他們或以經商、或以從政、或為一方土豪,已經與各方勢力連成一片,塞北、江南、南詔、東海、西羌,處處都有他們開枝散葉,而且行藏隱秘,就是做皇帝的,除非把自己的子民全殺光了,否則也不敢保證就能把他們的根都挖出來,窮你我一生之力,又如何辦得到?”
盧一生少不更事時就離開家園,對父親自無雁九那麼深的感情,江湖人講究的是恩怨分明,他做了這麼多年的賊,耳濡目染,自也受其影響。這件事中,分明是他父親要把其餘六宗一網打盡,這才遭到反噬,在他看來實在怨不得人。不過……幫親不幫理,雖說氣勢上不免弱了幾分,他對其餘六宗的憤恨卻是不曾稍減。
盧一生道:“哥哥,我如今才知道來龍去脈,依你方才所言,唐、秦兩家也只是繼嗣堂一個表相,而光是唐、秦兩家任何一家,窮你我一生之力也未必剷平得了,這報仇大計,是得緩上一緩了。可是,你留在丁家,難道就能光復我盧氏?”
雁九道:“當初遁入地主豪紳人家充作奴婢,我們是不得已而為之,只為逃得性命,哪裡還能挑肥揀瘦計較許多?及至後來,你我年歲漸長,我想,長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可是,咱們兩手空空,如何東山再起?必得再有一個助力,我便想到了眼皮底下的丁家,此其一。
其二,我窮二十年之力,等著二少……”他說順了嘴,在兄弟面前喚起兒子名字時,順口仍要稱他二少爺,語音一頓,神色不免有些苦澀:“我耐心等著業兒長大,要不動聲色地把丁家拿過來,圖謀的就是方便你我在幕後行事。我知道繼嗣堂的一些經營方法和從業方向,糧食,正是他們十分在意的一樁。不瞞你說,早就有人來找過老……找過丁庭訓,想要與丁家合作,可是那老東西不肯讓人沾惹他家族一手指頭,哪怕對方的許諾花團錦簇,還是被他拒絕了,否則,丁家的局面何止是今日模樣,恐怕早如唐、秦兩家一樣,成為西北數一數二的大豪了。我懷疑,那來與丁庭訓接洽的人,就是繼嗣堂的人。可惜,這事端地機密,縱然對我這心腹之人,丁老兒也是語焉不詳。
我雖恨繼嗣堂,但是我盧氏要從新崛起,又離不開他們的幫助啊。你我是見不得光的人,繼嗣堂做事,向來謹慎小心,一旦決意拉攏某人入夥,必然深究其三代來歷。你我幼年經歷,一旦查起來就是一片空白,無從彌補,一著不慎,還要暴露我們的身份。如果有丁家做掩護,那自然再妥當不過。
所以,我耐心等著業兒長大,再把丁家家業搶過來,交給業兒打理,我自會從旁輔佐,並用些法兒引起那繼嗣堂主意。那時,丁庭訓老兒已死在我手,新主甫立,他們必然再來招攬,我們就可以……”
他冷冷一笑道:“借肋繼嗣堂之力,我盧氏自能東山再起,如今天下已有定勢,人人皆知北漢、南漢還有那唐國李煜難成氣候,得天下者必是趙大。只要天下安定,亂勢不再,天下便有了王法。那時我盧氏又已雄踞一方,便是公然恢復了身份,繼嗣堂也不敢冒天下之大諱,再對我們窮追猛打。”
盧一生聽到這裡方知就裡,他微微蹙眉道:“可是……業兒根本不知自己來歷,他會相信你的說麼?會聽任你的擺佈麼?再說,我雖不常來,也有耳聞,業兒似乎……有些不堪琢磨。”
雁九苦苦一笑:“何止不堪琢磨,簡直是……,唉,哪怕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也會教出不堪造就的太子,何況是我。這是唯一不在我掌握之中的事情。我是個家僕,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得的,丁老兒最重上下尊卑,我怎麼能管教他的二公子?丁老兒寵溺他,我本想這是件好事,誰料這學好不易學壞不難,到後來,我為了繼續留在業兒身邊,也為了不讓那丁老兒對業兒心生厭棄,還得幫他遮掩那些風流渾賬事,做爹的做到這份兒上,實在是我的悲哀。”
他默然片刻,又振作道:“不過,人總會長大的,少年風流荒唐,未必不成大器。至於業兒的真正身份,他現在當然不知,大事未成,我怎敢告訴他,幼年時不能說,成年後事機尚未成熟,以他沒有成府的樣子,若是被他知道,難免露出破綻,等到一切在我掌握之中的吧。那時我能對他予取予奪,他還會不信我?若是真個不信,咱們便用滴血認親的老法兒,他總該信了吧